第二天早上在港口買了許多熱食上船。
又有護衛在城中采買了許多幹糧,還有其他日用物資、油鹽米糧等。
接下來他們要在船上一路北上好幾天,除了上岸補給,是不會離船太久的。
既然已經清楚了此行的目的。
雖不能去峽城,但也要在有限的時間裡盡量将江城地界踩一遍的。
這也是陸微雨與蕭雲璋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長時間同行。
畢竟以前出京不管是去莊子還是去哪裡,都隻是短暫同行。
從常山去東靈山、從東靈山去濱城走水路到懷城上岸。
這一路行程也長,但都有大表哥林平湛在身邊。
大船與上回走水路回京的船差不多大,船艙中有四個小客房的那種。
可以載貨但主要還是客船,尤其是整條船都給包了,都是自己人就很清靜安全。
當然,宋青俠一共包了三條船,将人手分散開了,三條船同時出港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
水路與陸路一樣都是要讨生活的。
但此時水路天氣比陸路還要冷一些。
陸微雨穿着棉袍裹着鬥篷,站在甲闆上看着水面四周的風景。
蕭雲璋偷偷将一隻手爐籠在袖中,走到陸微雨身邊,再悄悄塞到她的手中。
“怎麼拿這個了?我都沒帶這個。”陸微雨一接過來就有些驚訝。
她此行早就計劃男裝騎馬而行,自然不會帶太多顯得柔弱的東西。
蕭雲璋卻是微微一笑,拒絕回答。
“早春的風還是有些冷,要不要進屋待着?下棋或是撫琴都好。”
“你撫琴,我睡覺。”陸微雨卻忽然眉眼彎彎地笑道。
反正知道他琴藝實力了,自己帶的琴就給他用呗。
這一路自己的劍匣也都是他在拿着了。
反而讓他更像個行走江湖的俠客。
自己則更像一個跟着兄長出來玩耍的少年郎。
沒辦法,氣勢這一塊被比下去了。
于是兩人進了船艙,有一間小小的敞廳,布置還算樸素簡雅。
宋青俠正在一個人擺弄着一局棋。
“你來撫琴,我陪俠伯下兩局棋,一個人擺殘局怪沒意思的。”
蕭雲璋便笑看了跟在後頭的陸微雨一眼。
陸微雨隻得點點頭。
她總不能說她正打算借着琴聲好睡覺吧?
若真敢說,淩風公子沒意見,俠伯肯定也會說她的。
琴聲悠悠而起,坐下來對局的倆人皆是微微一笑,便在棋盤上厮殺起來。
這樣悠閑的日子順風順水,一路雖然又補給了一回,但也沒遇着危險。
應該是林平湛将從溫泉山莊尾随的人清理之後。
京城那邊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知蕭雲璋的下落了。
而陸微雨還沒有引起各方勢力的注意,她出城去莊子上已是經常會做的事情。
隻要莊子上那位不進京城、不在各勢力之間走動,曾經壓下去的陸氏陣營不再崛起。
京城那些已成新格局的勢力也就不會擔心。
而令他們這些年漸漸安心下來的另一個原因。
當然是當代武昌伯棄武從商,無意介入兵權,孩子又小,自然不對各方勢力構成威脅了。
月底,船在江城靠岸,陸續以遊客的身份住進了去年開張的自家客棧裡。
平時吃飯也有自家酒樓,或是林平湛開在這邊的酒樓。
在離開之前,不會輕易踏入隐月山莊的地盤。
他們現在趟的是外圍環境,自然不會直接對上敵方勢力,避免打草驚蛇。
陸微雨想在江城開一家茶樓和一家藥鋪,再看機會增加一間幹貨鋪或是雜貨鋪。
她原本有十萬兩明面上的錢,實際手中還攥着幾萬兩京城鋪中湊出來的錢。
但最後卻都讓老祖宗給分割走了。
盤鋪一事交給了宋青岩。
想盤什麼鋪子都交給宋青岩。
這次以江漓為東主的身份來盤鋪,不再記在燕無雙名下。
正好去年北上盤鋪的是林勝華,以及林平湛借調過來的兩個管事。
當時宋青岩一路南下并未在北地走動,此番過來自然面生,也就好行動了。
除此之外,老祖宗還讓人過來江城買莊子,打算在江城建幾個據點囤些人手。
再慢慢到峽城、德城以同樣的方式再囤些人手。
不管是城中的鋪子還是城外的莊子,這就好比推演沙盤。
用最常用的方式,也就是先行斥侯再藏兵、駐兵、刺客、進攻、增援。
不打無準備之仗。
一但開戰那就争取一舉端掉敵方陣地,踏為平地。
現在則是在等北地傳來的調查情報,得先搞清楚這隐月山莊是何來路。
陸微雨也不清楚,自然無法借祖父托夢來說。
但她強調了一點,來路複雜,非簡單的貨商發家。
這是她平時細細回憶、琢磨前世所有細節,反複思量而得出的結果。
普通貨商再怎麼發家,也發不過武将出身的伯府。
也沒這膽子在京城如此作為,除非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在經營着。
她都想得到的事情,老祖宗那邊自然也會想到。
何況老祖宗身邊還有許多謀士?
半月時間,春風漸暖、桃李花開,沿江風景更好,岸上遊人也不少。
江城風景好,可供遊玩的地方也不少。
加上美酒美食,年年春天都會吸引不少外地人過來遊玩。
江城還有一家書院也很有名,隻不過今年正是春闱,書院裡在讀的學生不多。
不是去趕考了,就是無心讀書而常聚在酒樓茶樓高談闊論。
話題不外乎天下文人士子哪個有名、哪個文章好、哪個出身好、哪個聲望高……
江城的老字号酒樓:望江樓、仙客酒樓每天生意興隆。
這幾年新開的酒樓也有不少,争江城富庶生意的商家也不少。
而林平湛的酒樓就有兩家。
陸微雨也有一家酒樓和一家茶樓,再有一家雜貨鋪子,則是去年開的。
因此她才說今年要開一家茶樓,因為她與大表哥在此地都沒有茶樓。
酒樓、酒莊都是為了給自家的酒增加生意。
但以後再在這幾處地方增加新的生意,就帶着些别的目的了。
自到江城,陸微雨每天都跟着淩風公子跑,路上更是以表哥表弟的關系示人。
淩風公子的身份在東靈山,東靈山于京城人不太熟悉,于北地百姓就更是遙遠了。
因而,隻作來曆而言,也沒人會特意深究。
恰是開春遊曆好時機,也有不少各地來遊玩的人,以及行商之人。
他們出手闊綽,時常給同酒樓聊得興起的人,贈送一壺酒或是添上一道下酒菜。
或是在茶樓贈人糕點,或是答應别的讀書人邀約,一同登山、逛寺廟觀風景。
或是去參加書院讀書人組織的曲水流觞清談書宴。
這時候蕭雲璋的學識和閱曆的豐厚,就充分體現出來了。
闊綽、謙遜、溫和、低調又有見識。
哪怕隻是見過一面,大家對他們的印象也是極好。
表哥淩風公子,表弟江漓公子。
在這春闱開始的二月裡的江城讀書人圈子,已經留下了名号。
一路跟着他們的隻有宋青俠和吉祥,一個作為長随、一個作為小厮。
其他暗衛則是分成三個批次混在人群裡。
隐于各處,不顯山露水,也沒引起别人注意。
還有一批暗衛,則是也扮作了閑漢或是外來的江湖客。
混在望江樓、仙客酒樓或是摘星樓等地,企圖先從表面了解一些情報。
經營内容、行事方式、掌櫃管事、夥計客人等等……
隻要有心,皆可觀察得到。
到了快二月下旬時,已是春江水暖,陸微雨随蕭雲璋在江邊桃花樹下釣魚。
也在這邊釣魚樂子的還有書院裡幾位先生。
自然不是約好的,而是知道他們常在這邊釣魚,才專門過來偶遇的。
垂釣時最閑了,海闊天空閑談最是容易打交道了。
蕭雲璋很擅長與人打交道,不動聲色就了解了許多江城的曆史人文、曆代名事名人。
這些日子他們四處閑逛,認識了各路同行或偶遇的人,全靠寒暄、閑聊來了解江城動向。
有哪家鋪子的生意好、哪家大戶人家的趣聞、哪個寒門子弟高中而崛起。
甚至哪家樓裡的姑娘最有風情,都有人拿來茶餘酒後地說得熱鬧。
陸微雨知道想要收集情報,酒樓和茶樓是最好的地方。
但這個好處,她也是頭一回親自體會到。
而蕭雲璋的表現又讓她隻能乖巧地跟在身邊,不敢胡亂插嘴亂了局面。
因為她此時能裝扮的也隻是一個十二歲多的少年郎,跟着表兄出來見世面的形象。
若她多話,隻會讓人覺得她失禮。
不,是顯得他這個少年郎的性子浮躁、不知禮、呱噪。
年紀擺在這兒,有兄長在的地方,就成不了主場。
好在她見淩風公子可靠,也就不多事了,隻跟着學習江湖經驗。
宋青俠在一旁都是輔助行事,察顔觀色、便宜行事。
許多出手闊綽的事情,其實都是他主動做出來的。
這一次江城之行,對陸微雨而言,是真正的遊曆,大長見識。
轉眼已是二月二十二,不能不回京了。
與相熟一些的江城本地人告辭,連夜上船慢行二十餘裡才停下來靠在岸邊。
這麼做,為的是避免第二天清早離開時或許會有的麻煩。
若有相熟的來找他們,說要一起出發或是詢問要不要結伴同行,難免會被糾纏上。
他們是要趕回京城的,路上可不能被拖延時間,更不能暴露身份。
自然不能與别人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