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北風這麼大,地氣應該不那麼潮,這雪應是下得來的。”
葉青凰放下針線起身,先給孩子掖好被角,再将被腳的湯婆子摸出一個來塞到葉子皓手中。
“我不冷,吃了不少酒,熱呼着呢。”葉子皓眉眼含笑,便将手掌捂住了葉青凰的手,目光閃閃地看着她。
葉青凰一擡頭見他這般,就知道确實喝了不少酒,不由翻了個白眼。
“那就趕緊洗洗睡了。”
“嗯,你把臭小子抱小床去,我喝多了怕摔着他。”果然,葉子皓立刻叮囑一句,轉身就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就在門外接過夏劉氏送來的熱水,回屋洗漱,又泡了個熱水腳。
葉青凰卻改變了主意,不肯将孩子抱走了。
“小吉祥睡前說了,他今晚不睡小床,我已經答應他了,不可以失信于孩子。”
葉青凰撒謊,她怕今晚某人鬧得太兇,她吃不消,再說畢竟孩子還在屋裡,平時偷偷弄還行,這喝了酒的人可就不好說了。
“我改變主意了。”誰知葉子皓瞥了她一眼卻突然說道,“我這一身酒氣,還是泡個熱水澡舒服一點。”
哼,想讓臭小子來阻止他?那他就要泡鴛鴦浴。
葉青凰倏地轉身,不可思議地瞪着他。
這人心思也轉得太快了吧,不是喝多了嗎,竟然就發現了她的小心思嗎……
最後,葉子皓果真是不洗腳了,跑出去提了兩桶熱水來。
守廚房的秦李氏吓了一跳。
她正在把竈下火弄好,準備回自己院子歇着去了,看到大人跑來又要提水,連忙把熱水都舀給了他,再往甕缸和鍋裡又添了些水煨着。
“天冷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葉子皓提了兩桶水離開時還體諒地叮囑。
東屋,葉青凰一臉無語地看着男人提着熱水回來,檢查了門窗又來牽她去澡間。
她便是想拿了替換衣物就開溜,也沒能得逞。
最後說不得被拽入水**浴,鬧了一個多時辰才消停。
收拾妥當,又把孩子抱起來把了尿,這才一家三口和平地睡下,小吉祥也沒有被抱到小床去,總算保了下半夜的安甯。
早起之時,葉子皓先推窗看了看,卻發現北風未停,依然冷嗖嗖地時而刮過、時而靜潛,窗外的溫度與窗内簡直是天差地别。
但是院子裡并沒有看見白雪,到是能看到東、西廂屋瓦上有一層淺淺的白,應是降了寒霜,還不到下雪的時候。
“看來這雪要落下,還得醞釀醞釀。”葉子皓朝外看了一圈,便關上窗子走回來,給葉青凰拿了棉衣。
“怕就是冬至前後了,那年我們經過南華州時還早,沒趕上雪,想來臘月裡是肯定要下的。”
葉青凰起身,笑着說道。
“嗯,明天就冬至了。”葉子皓莞爾,一本正經地提醒小媳婦,冬至前後,說的不就是今天、明天、後天?
“……說不定今夜裡就落下了。”葉青凰系帶的手指一頓,嗔了男人一眼争辯道。
“是,娘子吉言,這雪落下,咱們就可以賞梅花了呢,這要沒些雪色襯着,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葉子皓将小媳婦攬入懷中,笑吟吟地期待着,有雪有梅不就是城守府的風景嗎,他們曾經很熟悉的地方。
隻不過……
“不知今年新城守可會照着你的法子來,再賺上一筆拿來造福百姓呢?”偎在男人懷中,葉青凰忍不住輕輕歎息。
防冬一事就不說了,他們也伸不長手去管那麼遠的事兒,便是這南華州沒有動靜,他們也不能多嘴管這閑事的。
隻是畢竟在那城守府住了一年,葉子皓也當城守一年,做過的善舉太多,如今冬天又到,難免心中感慨,便有些難以釋懷。
“别人是别人的做法,我是我的心意,就算别人不照着我的法子做,旁人也說不了什麼的。”
“城守府的一切原本就屬于城守府,便真的靠這個賺了錢,人家不拿出來也不算有錯,這就好比給是情份、不給是本份,最多就是被百姓罵上幾句罷了。”
葉子皓微微一笑,将小媳婦額邊落下的散發理順,他便心中感慨也不會在嘴上說出來。
“每個官都有自己的行事作風,若都按我的來怕也兩頭難讨好,若不按我的來,這官也不會好做,畢竟我已得青天之名。”
說到這個,葉子皓又覺得好笑,這不正是當初離開之時他心中的諷刺之意嗎。
不管怎麼樣,那青華州的城守都不好做了,想要超越他的政績可不那麼容易,而那府城的百姓也被他養刁了,怕是不好應對。
但那與他何幹?如今他身在南華州悠閑地當個商人大戶,日子逍遙自在諸事不理,足以羨慕死旁人。
前不久顔城守寄家書,還把給他的信讓家丁悄悄送到鋪中,輾轉到了他手中。
竟是抱怨他如今日子逍遙,而自己忙完夏種忙秋收好不辛苦忙碌,更好笑的是,自己一個南華州人跑到了東華州為官,而他一個東華州人卻跑到南華州經商……
剛忙完生意正在享受悠閑的人,确實被人抱怨得心生慚愧了,因此那封信還沒有回複,不過這次陳飛過去,會讓他帶過去。
陳飛在這邊過了冬至,就帶着趙春杏回去,一家人在一起過年。
而大姐陳桃花與許遠山一家,則是同着他們南下的,已經回了靖陽,準備年後再去府城。
當時陳飛給了他們一萬兩銀子,他們便是不再去府城也行,不過嘗到了甜頭,陳桃花勁頭十足,明年是肯定還要跟着娘家一起賺錢的。
而陳家在陳楊村買地的事兒,也托給了許遠山去打聽。
東屋,夫妻倆說着話也收拾妥當,葉子皓去打洗臉水,葉青凰抱了孩子再把了尿,又放回暖被窩裡,并未叫醒他。
院中很安靜,隻有前面角院裡不時傳來打鬥練拳的動靜,葉子皓和葉青凰也在廊下練了會兒推手。
呼吸着涼涼的空氣,卻覺得心情異常舒暢,頭腦清醒。
之後他們回屋讀書的讀書、縫衣的縫衣,直到西屋的小姐妹們起來,他們才把小吉祥也叫了起來,讓人送了早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