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雲姒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無來由的，背後一陣發涼。

　　就像是陷入了萬丈冰窖之中，說不出的森冷。

　　記憶裡的那道雪色身影，光風霁月，溫柔如水，

　　他會彎着唇，輕輕地點一下她的額頭，

　　還會在她腳踝受傷的時候，抱起她，低頭給她按摩，

　　他凡事都喜歡親力親為，很少動用神力，

　　她怎麼鬧騰他都不會生氣，隻會安靜地看着她笑，

　　這般美好的公子，心底裡會是——

　　雲姒唇瓣微微蠕動，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背後一直在發涼，甚至還冒出了冷汗，

　　“他——”

　　茯笙挑了挑眉，看着她的反應，有些好笑，“怎麼？
你怕了？
”

　　“......”雲姒沉默。

　　好半響，

　　她搖了搖頭，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不怕。
”

　　“我隻是沒想到，他的性子會隐藏得這麼......”深。

　　她與他在桃林裡相處了很多年，

　　她真的覺得，他就是一個很好很好，無比溫柔，又沒有脾氣的人。

　　細心謹慎，會處處為她考慮，

　　基本不殺生，會耐心地栽培林間的每一株桃樹，

　　洗衣做飯縫補，他樣樣都會做，而且還做得很好，

　　沒有絲毫神仙的樣子，倒更像是宜室宜家的美人媳婦。

　　本來，她當初隻是喜于他驚為天人的美色，所以想着先調戲一番再走，

　　後來她瘋狂地愛上了他的所有，

　　渾身上下，所有都愛。

　　就像是着了魔般，怎麼看都覺得他無比的好，

　　所以調戲着調戲着，她便變成了死纏爛打。

　　現在想想，

　　當初那個在桃樹下仿佛能溫柔了歲月的美人，會忽然搖身一變，

　　變成了處事狠厲，談笑之間便能輕描淡寫殺了人的天帝，

　　雲姒沉默着，有些百感交集。

　　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但總感覺很不真實。

　　“姒姒。
”

　　“嗯？
”

　　“我在想......也許有一件事，提前告訴你......也未嘗不可。
”

　　茯笙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雙眸似水，清然得似乎能看透一切。

　　雲姒擡眼，看向她，“什麼？
”

　　面紗下，她微微勾起了唇，

　　“你知道，小九在當上天帝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嗎？
”

　　雲姒看向她。

　　“小九想要登上萬神景仰的帝位，也就意味着，他必須要為天下蒼生而考慮。
”

　　“而登上帝位之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

　　“消除心魔。
”

　　雲姒霎時定住。

　　最後的四個字，茯笙的語速放得很慢。

　　一字一字，咬字清晰，

　　就像是在刻意強調着什麼般，與雲姒對視。

　　心魔，即為人心底最深的惡意。

　　它自私，貪婪，擁有着無盡的欲望和執念，

　　它可以一直存在，深深地隐藏在人的心底，

　　當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之時，它就會無聲無息地浮現，吞噬着人清醒的意志。

　　這是所有得道修仙者必須攻破的最後關卡，也是最難的一道關卡。

　　實力越是強大的人，心魔也越是恐怖，

　　欲望和執念會瘋狂地吞噬掉其内心，驅使着軀殼去做盡一切壞事，

　　“姒姒，你覺得，小九的心魔......會是誰？
”

　　茯笙看着她，平靜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