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承擔的，可不僅僅是如同學校裡，做錯了一道題一般的小懊惱。

　　柚子能夠看得出來，書寫這本記錄簿的人，已經快要瘋了。她每天都處在内疚之中，記錄的時間也根本不定，有時是淩晨三點，有時又是很晚，有時一整天隔一段時間就會做一個記錄。

　　之後的頁面，許多都是空着的。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實驗室内，醫主看了一眼時間，抿着唇倚靠在了椅背上。她的眼神有點悲怆，又帶着些許等待，像是知道很快，就會有人來找自己。

　　所以她沒有離開，就在位置上坐着，偶爾擡眸看一眼亮着燈光的書房。

　　書房内，一杯水已經快要被柚子喝完了。

　　他起身去上了個廁所，發覺裡面的燈也亮着，頓時一愣，步子微微頓住。

　　猶豫再三，他還是沒去打擾醫主，想等記錄簿都看完再說。于是，他加快了腳步，小跑着去上了個廁所，洗幹淨小手之後，便又回到書房内。

　　路上還被藍方攔住，遞給他兩個餅，還有一杯熱水。

　　柚子笑着接過，回屋裡餓了就啃兩口，擦擦手繼續看。

　　到了後面，他幾乎是跳着看的，這樣一來，速度就加快了許多。終于，他在淩晨時分，翻到了最後一頁。

　　這一頁上面的字很少，隻有零星幾句。

　　——不論當初多麼的熱血沸騰，花費了多少心血，但如今，我決定放棄。

　　——此實驗終止，永不再啟。

　　柚子吸了口氣，隻覺得胸腔處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了一下，呼吸變得有些苦澀。他咬住下唇，忽然特别想要跑到醫主身邊，抱抱她，安慰一下她。

　　花費了那麼多年的心血，就這樣一朝放棄，那是一種什麼心情？

　　一定是非常絕望，才有可能吧。

　　柚子知道，這一次，這個記錄簿是真的不會再出現後續了，實驗已經終止，她不會再繼續研究。

　　他繼續仔細看了看最後一頁。

　　幹淨的頁面上，透着絕望。

　　他看到在最下方，還有三行小字。

　　——這大概，就是違背生物界原則的代價吧。

　　——沒有誰能逃脫世界的規則控制，沒有誰能。

　　——對，我也不能。

　　柚子怔住，心頭有一抹震撼。

　　沒有誰能逃脫世界規則的控制？

　　如果這副作用，就是這個世界給他們破壞規則的懲罰，那麼是不是，他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研究得出解藥？

　　柚子咬住下唇，呼吸微滞。

　　本身的希冀滿滿，本身的信心，好像一瞬間都被人打碎成片，再也組不起來了。

　　他看到最後的最後，這一頁的最末尾，依然有一個慣有的簽名。

　　仍然是一朵小小的嬌俏又優雅的蘭花。

　　隻是這一朵蘭花，卻與之前的不太一樣。

　　花骨朵耷拉着，垂下腦袋，枝幹微微彎曲，像是駝着背垂頭喪氣的模樣，帶着一種絕望到極緻的悲傷與喪。

　　明明一樣是一朵小小的花兒，可柚子看着，就是覺得心情一陣沉重。

　　他伸出手，将最後一頁合上。

　　然後坐在位置上，水汪汪的黑眸瞪着，發了好久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