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盛宴,意義鮮明,各懷心思,各家來客,大放異彩。
紫玲珑無疑是場上的焦點,有些人一直隻聽過她的名号,沒見過本人,第一次見就影響深刻,姿色自不必說,傳聞不假,的确生的美貌,粗俗無狀,卻未見的,眼下安安靜靜端坐在紫家席位上的,分明就是一位端莊出衆的大家小姐。
不對,是出衆的有些過頭,不是因為一身裝扮出彩,而是這紫玲珑往那一坐,就讓人不由自主的看過去,這種吸引力,是無法抵擋的。
即便皇後公主入座,那紫玲珑的風采依然無法掩蓋。
但是此刻紫玲珑的出衆,卻沒有任何人嫉妒或者羨慕,因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皇後公主就在這,風頭太過,可不是好事。
不過說起來,這紫玲珑穿着打扮行為舉止,都沒有刻意的痕迹,甚至可以說,簡單,但是這人往那一坐,就是一道風景,也正因為這樣,才顯得更加危險。
一個官家女子,竟比公主的風采還不差。
尤其...一些已經聽到一些風聲的人,眼神不由自足在墨亦宏和成姬公主身上打轉,知道今天是有好戲看了。
宮裡的宴會,并沒有太稀奇的地方,皇帝皇後到席之後,宴會開始,一番歌舞升平,早已安排好的幾位臣子之女輪番獻藝,能有這個機會在宮宴上展示一二的額,都是平素小有才名的,自然也是準備充足,還算賞心悅目。
既然臣子子女都上台了,這宴會的主題也很快體現了。
這表演的好,皇帝自然要賞賜一番,賞賜金玉珠寶在這樣的場合就顯得分量不太夠,那就賞賜姻緣吧,皇家賜婚,這婚事就平白的拔高了等次,且這幾個出場的,皇帝肯定也是早就通了氣的。
皇上點鴛鴦譜來了興緻,看着這滿座的适婚公子姑娘,皇上興緻大發...
這時候,在場的人都開始緊張了。
雖然從始至終,台上的貴人沒有點到紫玲珑的名字,可大家卻都沒有忽略,這紫玲珑背後,是紫家兵權,皇上最近在收攏兵權,紫風修在軍中威望頗重,皇上不可能視而不見。
果然,在點了一圈之後,皇帝丢了一句話,說是讓皇後也操操心,意思剩下的,他就不張羅了,這賜婚,皇上最多點幾家開個場,剩下的就是皇後按照皇上的意思開個口而已。
這麼無聊的宴會,她一定坐的無聊了所以...才會在一片喧鬧中睡着了。
雖然她坐姿端正,臉上笑容到位,但他還是看出,她睡着了。
忍不住一笑,随手折了一片樹葉,朝着某個在這等場合睡着的人飛投了過去。
一片吵雜中,一直端坐的玲珑耳朵微微一動,眼神明顯亮了幾分,一直垂落的手輕輕動了動,撐着頭,手中多了一片樹葉,一邊把玩手中的樹葉,一邊看南面某個方向的一顆榕樹上。
宴會在宮中的京華宮,這裡視野開闊,景色也不錯,這京華宮是一座老宮殿了,裡面的幾顆老榕樹特别紮眼,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被發現了...睡着了警惕性還這麼高。”榕樹上,茂盛的枝葉中,百裡嘉華含笑打量着某個被自己吵醒的女子,今天這身裝扮,真好看,既無意在這相夫君,打扮這麼好看做什麼。
這宴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紫家兵權擺在這,今天她肯定跑不了,他倒是聽聽,皇帝給她許個什麼人。
果然,沒夠多會,皇後點了幾門之後,終于提到了紫玲珑。
“這孩子,本宮記得,好似上次是三年前見過了一次,如今是越發動人了,也就紫将軍舍得,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帶在邊關吃苦,想來,大家平素也沒見着過這孩子,瞧瞧,生的多好,哀家看着就喜歡,這次回來,就留在京都,來宮裡住一段時間如何?那邊關之地,女孩子家家的,本宮都心疼。”
讓她進宮不是賜婚?
這一點有些出人意料。就連下頭坐在皇後下方不遠的成姬公主也露出幾分驚詫之色。
這紫玲珑當初就傳出過要入宮的傳言,最後無疾而終,這個大家多說都知道一點,是紫将軍婉拒了,如今皇後又說讓紫玲珑到宮裡住住,這臣子家的女眷到宮中小住,用意不言而喻,必然是要進宮的,不過是宮中之主厚待,讓人提前到宮中适應一下情況。
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
這紫玲珑的确有幾分顔色...總不至于是皇後的意識,皇後也不會在這種場合展現大方給皇上後宮添人。
是因為這紫玲珑最近的一些傳言,皇上好給她指婚了,所以幹脆收入宮中,一樣牽制紫家,一入宮門深似海,入了宮就是宮裡的女人,寵不寵的,皇上也不缺這一個,給她個合适的名分就可以了,這麼一想,紫玲珑入宮到是最合适的選擇。
隻是...紫家已經明着拒絕過一次了,上次皇上能斷了心思,不就是忌着紫家手中兵馬?如今...是想硬來嗎?
入了宮,即便不是皇上的女人,也是皇子的。
多有的人目光都落到了紫玲珑身上,想看看她怎麼回應,明顯,紫家的态度是不想讓這女兒入宮的,那她自己呢?不管怎麼樣,入宮了,就是貴人,有紫家這個後台,位分必然不會太低。
若是這紫玲珑再有些手段,憑着這幅容貌,将來還真不好說。
皇後此時面上帶笑,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想的呢。
“怎麼,你不樂意入宮來住住?”
皇後面色變了變,剛才還如沐春風,這會帶了幾分耐人尋味的威嚴。
玲珑剛睡醒一會,總算到自己身上了,其實,宮裡的想法,和她想的差不離,起身,朝着皇上皇後方向微微行禮,态度不卑不亢,或許常年在軍營的原因,看着竟然有幾分武将身上的硬朗氣概。
行的禮也是執手禮,不是女子的蹲身禮,可奇怪的是,看着一點不别扭。
“回禀娘娘,玲珑自小在邊關長大,在軍營裡長大,不懂禮數,過于粗野,恐入宮會沖撞了娘娘和宮中諸位貴人,多謝娘娘擡舉,玲珑在此謝過娘娘,玲珑這次回京都,也不會待太久,過些日子就随爹爹回邊關了,所以想住在家中多陪陪娘和家人..就不叨擾娘娘和諸位貴人了。”
這話說得,下面一片寂靜,都等這樣盯着這紫玲珑。
她是真傻還是假傻,真當皇後讓她入宮隻是到宮裡單純小住啊...這不明擺着拒了主子的安排。
玲珑話音剛落,皇後立刻瞟了一眼主位上一言不發的皇帝,看着皇帝落在膝蓋上的手微微動了動,心裡也是一驚,這紫家已經拒絕過一次了,這是第二次,難道紫家真的不懼君威嗎?
這下,皇後也不好怎麼接話了,畢竟這主意是皇上的主意,不過是借她之後說出來。
皇後看着紫玲珑,原本熱熱鬧鬧的宴會,突然靜的有些吓人。
大家呼吸聲都壓小了些,生怕君王一怒,惹禍上身,這紫玲珑是真的敢,紫家也是真敢,難怪今日沒個大人陪着來...這不任由一個小丫頭在這撒野,他們自己避開,到時候,最多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
“紫小姐...當真是個直性子,隻是因為你常年在邊關居住,更應該好好學學咱們京都貴女之儀,本宮這次也是有意讓你到宮中學學規矩,畢竟到了适婚的年紀,紫将軍常年鎮守邊疆,勞苦功高,哀家也是一片好心,小孩子,難免任性些,但也大了,不可再由着性子來,今日你家裡沒來人,說是你母親突然身體不适,這事,回頭問過紫将軍和紫夫人再說吧。”
皇後接受到了皇帝的眼神,強壓着心中不爽,想将這個話題圓過去,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要是旁人,說不定這會已經是君威一怒了。
紫玲珑若是稍微放聰明點,這時候就該順着台階下乖乖應下話坐下别再開口了。
可惜,玲珑對對方的‘良苦用心’,對人家的拖延之詞絲毫不配合,她今日入宮,可不是為了過來睡一覺,聽這些無聊之詞,是來給宮裡一個态度,這金漢的皇帝,當真不是為君之才,這時候了,朝局已經大變,各地擁兵蠢蠢欲動,他竟然還有心思在宮裡開什麼宴會玩這種把戲。
據說,南北兩地,今年春都有洪澇,抵報送到京都,朝中卻沒有什麼舉措,國庫早已早就空了一半,多地發不出軍饷,軍中不穩,身為皇帝,不想着如何理政,竟想着利用這些兒女婚事平定朝局,可笑。
如此下去,金漢滅亡,遲早而已。
“皇後娘娘厚愛,玲珑已經習慣了邊境的生活,這京都繁華不太适合玲珑,且玲珑之事,家中長輩早有言在先,一切全憑玲珑做主,玲珑無狀,讓皇上、皇後娘娘見笑了。”說完,行了一禮,态度依然不卑不亢,臉上不見半點懼意。
她原本是想着,就此告辭,但是覺得有些過分,就算了,索性也快結束了,剛也睡了一覺,不算太累。
好得很!
皇後面色已經沉的有幾分難看了,這個紫玲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一句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她不入宮,宮裡也不用在她的婚事上費心了,她不會留在京都,要去邊境。
深吸一口氣,皇後扭頭看了皇上一樣,這要将人納入宮的是皇上,她不過是說句話,現在人家根本不稀罕入宮,皇上自己看着辦吧。
她縱然氣,也不好怎麼發落,她說的是讓人家入宮來住住,并非什麼懿旨,再說,就算是正兒八經的懿旨,她感覺,這個紫玲珑都敢公然抗旨。
想到這,不由冷靜下來,靜靜打量起紫家這個大小姐來。
她其實也很好奇,一個姑娘家,就算是父母寵着慣着,也不至于如此無法無天,她這底氣是哪裡來的,君臣之别,難道她不明白嗎?就算紫風修手裡有兵權,到底還是臣,她這做派,就不怕讓紫家萬劫不複?
“哈哈哈哈...既然...人家不喜歡來宮裡住,皇後也就别勉強了,朕到是覺得,這小丫頭的脾氣頗為耿直,有些野趣。”皇上輕描淡寫的一句,算是讓話題畫了個終止符。
可誰都聽得出來,皇上并沒有因為這紫玲珑不入宮小住就要将此事擱置,話裡話外,明擺着對這玲珑有興趣。
皇上有興趣的,那誰還敢動心思?
這紫玲珑在金漢,除非入宮,别無他選,誰家也不敢娶了啊。
皇後面色幾經變化,最後也是笑着點了點頭,隻是背後的怒火,隻有她自己知道,明知道皇帝隻是面上給了一個暗示,但是事實依然是,皇帝想讓這紫玲珑進宮,别以為她看不出來,雖然皇帝是為了紫家兵權,可剛才打量紫玲珑的眼神,哼!
男人的征服欲是天生的。
而紫玲珑就是一匹想讓人馴服的野馬。
因為紫玲珑的插曲,宴會的後續,有些索然無味,皇後也沒那心思再點鴛鴦譜了,讓人意外的是,墨亦宏的婚事,皇後沒提及,皇上也沒有提,這不由又讓人心裡多想了,難道真的是給成姬公主留的?
而席面上,墨亦宏自始至終,隻盯着自己席位的方寸之地,目不斜視。
既沒有看紫玲珑,也沒有看成姬。
所以,誰也猜測不到他究竟是個什麼心思,他想不想入宮當驸馬。
隻有墨亦宏自己知道,皇後的話,紫玲珑的話,讓他心裡七上八下,起起落落,最後,生出幾分茫然,皇上最後一句話,等于是斷了她的姻緣,除非...否則,她除了入宮,誰家敢娶?他縱然是可以不顧一切,可墨家呢?
“這宴會這麼無聊,還以為你會提前走。”
“這麼無聊,你還旁觀了這麼久,這裡是皇宮,你這膽子可是夠大。”
出了宮門,紫玲珑的馬車裡多了一個人,黑暗中,兩人各自坐着聊着天。
“宮中宴會,來看看什麼樣子,誰知道這麼無聊。”枕着手,靠着車壁,悠哉的很,坐了這麼久的樹幹,屁股有些疼。
玲珑暗中一笑,“看宴會?是嗎?”明知,卻不客氣點破。
被人道破心思,車内氣氛略有些微妙,百裡嘉華多多少少有些尴尬,心裡暗道,她會讀心術嗎?這麼聰明的女人...“不是看宴會,我來幹嘛?”強撐着幾分面子。
“難道不是來看我?哦...原來是我自作多情!”說完,歎氣,搖了搖頭,一派失落的口吻,讓人聽着就幾分不忍啊。
她又不是那些閨中小姐,也不會藏着掖着,再說,她覺得,調侃人家,也是一件趣事,誰讓他的反應這般可愛,這無聊了這麼久,難得有人送山門讓她換換心情,她自然不會客氣。
“你....我...就是...來看你的。”聽的對方失落的口吻,百裡嘉華立刻忘了什麼丢人不丢人的事。
額...本是有意調侃兩句,沒想到,聽的對方一本正經帶着幾分小心的回答,卻是...心口亂竄了一下。
“你喜歡我?”問的直截了當。
“......嗯!”回答的幹脆利落。
“我們好像認識不久,并不真的了解彼此!”這也是實話,很少有人,在這種事,還能如此清晰的讨論這種問題。
百裡嘉華想了想,十分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道:“嗯,是認識不久,也不算很了解,可是...這和我喜不喜歡你有什麼關系?”不了解也喜歡,就算認識一天,那喜歡就是喜歡啊。
和時間,和旁的有關系嗎?
沉默片刻之後,玲珑突然一笑,輕言道:“嗯,沒關系,隻是湊巧,我挺喜歡你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