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漾起松濤陣陣,讓人心甯神安,生出一份靈逸靜遠的韻味。月瑤此時卻沒心情欣賞這風景了,這會的月瑤腦子一團亂。
花蕾出聲問道:“姑娘,你怎麼了?”看着姑娘眉頭緊鎖,花蕾一下把不準月瑤的脈了。最近月瑤神神叨叨的,問什麼都不說。
月瑤問着花蕾跟巧蘭,心思一轉,将同樣的問題問了花蕾跟巧蘭。當然問巧蘭跟花蕾事不會咬文嚼字,月瑤将她上輩子經曆的事說了,不過隻提了前半段,說道此女嫁給這個商戶當天晚上知道商戶有妻子就自殺身亡了:”若你們是這個女子,當如何?”
花蕾冷哼一聲:”若是我是這個姑娘,被那個男子毀了一輩子,我死也要拉他。而且我覺得這姑娘也太傻了,做什麼自己自殺,應該先将這個男子殺了再自殺呀!”花蕾心裡嘀咕着姑娘這是從哪裡聽到這樣一個故事,這故事裡的人也太慘了。
月瑤被花蕾的話給沖擊到了,上輩子他自殺數回,卻從沒想過要殺周樹。
巧蘭也不認同故事裡的主人公的性子:”姑娘,其實我認為問題主要在這個姑娘,若不是她太認命又懦弱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既然到了那地步,所謂好死不如賴活着,就因為這樣死去太不值當了。”
月瑤看着巧蘭:”你也覺得該殺了那個男人嗎?”
巧蘭點頭又搖頭:”若是有法子自然要報複,可已經是那個人的妾室,若是那個人死了她的日子也到頭了。姑娘,丈夫死了當妾室的命運都操縱在主母手上,到時候就生不如死。姑娘,我不知道别人如何做,但是我覺得好死不如賴活着。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還不若努力争一把。”巧蘭的意思将仇恨埋藏在心底,有機會再報仇。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月瑤喃喃道:”是這樣的嗎?”巧蘭跟花蕾的想法倒是與玉山先生是一樣的。
巧蘭有時候覺得月瑤想問題想得太天真:”姑娘,這世上有很多的無奈。”巧蘭是覺得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能否過得好關鍵在于自己。自己懦弱,旁邊的人自然欺負上來。若是自己強悍,别人想欺負也欺負不成。
月瑤轉身看着巧蘭道:”那若是這個姑娘現在有機會避開這一切,此人還是糾纏不放,你們會如何?”
花蕾面露戾氣:”若是他再糾纏不清,妄圖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該得到懲罰。
巧蘭沉吟片刻後說道:”其實到底如何做,還是得看這個姑娘自己的選擇。若是她還是這麼弱懦無能,就算殺了這個男人又如何?她的命運也不會改變什麼-”
月瑤突然笑了,這件事倒底如何做确實取決自己,而不是詢問别人的意見。因為是她自己的命,她自己的人生。
月瑤想通了,糾纏着已經成為她心魔的周樹也被她放下了。就算是周樹想用手段得到自己又如何,她不再是上輩子那個迷糊的人。而她隻是一個凡人,不是聖人,她沒有殺人之心,周樹不來惹她就算了,若是周樹若再用這樣的手段她一定會讓他承受自己種下的惡果。
而此時在永定侯府内,關景铄靠在椅子上,看書看不進去幹脆将書放下。眼睛不自主地看着放在桌上的三足纏枝花卉鎏金胎掐絲琺琅熏爐。
熏爐裡燃起了淡淡的袅煙,香爐裡放的是有甯神作用的百合香料。聞多了很容易讓人入睡。可惜點燃得再多,關景铄也睡不着。
和平從外面走進來,壓低着聲音道:”世子爺,連家三姑娘還在山上未返回。”和平對于自家世子爺這麼關切連家三姑娘的事很納悶。他可是打聽到了連家三姑娘已經定親了,定的是沈家二公子。那沈家二公子不管是人品樣貌還是才學,都不遜色自家世子爺,所以不存在連家三姑娘愛慕他們世子爺的事,和平心裡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世子爺對這連家三姑娘這麼上心。可惜世子爺口風太緊,他尋不出什麼痕迹出來。
關景铄微微歎氣,他太着急了。可是他不能不急,前兩天他又生病了,吹了風感染了風寒發燒了。太醫的說辭也是一成不變,說他底子太虛需要靜養。
關景铄正想着事,外面丫環說小甯氏過來了。
關景铄看着小甯氏擔心的神情,聽着小甯氏關切的言語,他就覺得受了月瑤的影響,想太多了。母親是疼自己的,怎麼會對他懷恨在心呢想要害他呢!
小甯氏感覺到關景铄的心不在焉:”以後别看書了,太醫說你不能勞神,需要好好休息。”
小甯氏叮囑了一通後才走。
等小甯氏走後關景铄看着檀木架子上的那珊瑚盆景發呆。關景铄情感上不願意相信月瑤的話,但是理智上告訴他連家三姑娘沒有挑撥離間他們母子的動機。
關景铄回來以後就讓人去打探了月瑤,知道月瑤自小在江南長大,回來以後也從沒見過姨母。要是說月瑤挑撥他們母子關系真的說不上,無冤無仇沒必要這麼做。而且人家還有物證在手,關景铄本來是想等月瑤回來後再議這件事,但是這次生病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變差了,他沒時間再等了。
想到這裡,關景铄叫來了身邊的貼身丫環靈兒。靈兒的母親是甯氏的貼身丫環,關景铄讓她去打聽一下她娘是否真的跟連家二夫人是金蘭姐妹。
當天下午他就得到了明确的答案。靈兒的娘證實他娘确實跟馬氏是金蘭姐妹,兩人好到無話不談無事不說,兩人成親後分隔千裡還經常通信。這些消息其實很好打聽,不僅甯氏陪嫁過來的人都知道,就是侯府裡的人都知道。
關景铄心裡猶豫不決,理智上忽略月瑤說的話,但是内心深處卻是按耐不住:”去看看,假的也就消除了顧慮。”不過懷疑的種子落在了關景铄的心裡,想消除也不是這麼容易。
關景铄要做的事自然一點不落地早落在永定侯的眼裡。永定侯夫人小甯氏怪異道:”這好好的去問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去将和平叫過來。”
和平自然不會透漏月瑤與關景铄見過的事:”夫人,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麼世子爺想起問先夫人的事來。”關景铄為了混淆視聽,打聽的可不僅僅是甯氏與月瑤娘兩個人的事,還打聽了其他的事情。隻是月瑤的事比較搶眼。
小甯氏冷冷地掃了一眼和平:”你是世子爺身邊的小厮,有什麼不知道?是不是世子爺在昭華寺見到過連家三姑娘。”小甯氏是知道了月瑤在昭華寺内的,在聯想關景铄的行為,小甯氏猜想世子可能是見過連家三姑娘然後知道了一些事情,否則不會這麼反常。
和平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夫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夫人,我世子爺身邊伺候,這麼多年雖然有不少的姑娘故意與我們世子爺邂逅,但是這裡面的姑娘絕對沒有連家三姑娘在内。”
小甯氏面色很冷:”上次在昭華寺世子爺帶着你在外面遲遲沒歸,真的沒遇見聯嘉三姑娘?”
和平心裡一咯噔,但是面上卻半分沒顯露。和平往日裡還幫着關景铄諸多隐瞞,也不差這麼一件。所以見着小甯氏自然也不怕了。這都是被鍛煉出來的。為了更加真實,和平裝成低頭思索的模樣才說道:”沒有,那日遇見的都是昭華寺内的和尚,再也沒有其他了。不過我們倒是聽寺廟裡的僧人說山下住了兩個姑娘,兩人日日為長輩誦經念佛,一日都不落。世子爺聽了當時感歎着這兩姑娘真的孝順。”
小甯氏等和平走後吋了身邊的心腹:”你說這奴才的話幾分真幾分假?”世子爺好好地打探起甯氏的事讓小甯氏起了疑心,其他事情也就罷了,但是他對馬氏可是記憶猶新,所以也特備關注這件事。
小甯氏身邊的丫環也摸不着頭緒:”是呀,真奇怪,世子爺好好的打聽先夫人的事做什麼?”
小甯氏沒吭聲,這些年她對關景铄就如親生兒子,可是關景铄卻總是惦記她的親娘,不是親生的怎麼養都養不熟,若是她有親生兒子……
想到孩子小甯氏就恨得咬牙切齒。甯氏為了關景铄甯氏竟然給她下藥讓她不能生育,她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這讓她如何不恨。
和平回去就将小甯氏詢問的事都告訴了關景铄:”世子爺,這件事還是到此為止了,若不然夫人再詢問下來我真的兜不住。”
關景铄突然說道:”母親好好的為什麼會問這個?”母親竟然對他的動向知道得這麼清楚,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無時無刻不在母親的監視之下,這次的事讓關景铄心生警惕。
和平不知道關景铄為什麼這麼說,但是很顯然這個問題不合時宜:”夫人關心你,自然要知道你在做甚麼了?世子爺好好的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當娘的關心兒子在做什麼不是很正常的。
關景铄眉頭皺了起來。
和平小心地問道:”少爺,自從山上回來你就不對勁。連家三姑娘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事讓你一直心神不甯的?”
關景铄苦笑道:”連家三姑娘隻是說了一些我娘生前的事,其他沒說什麼。”不是關景铄信不過和平,而是他答應了月瑤兩人之間的談話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和平哪裡相信這個托辭,隻是世子爺不想說他也不好再多問。咳,這連家三姑娘也真是的,說了什麼事讓世子爺一直心神不甯以緻犯病了。
若是月瑤知道和平将關景铄生病推到她身上,非得郁悶不可了。
關景铄配合太醫,身體輕快了一些。正好碰上甯少明說清風書局進了一批新貨,關景铄趁機說要去清風書院淘換兩樣好東西。
關景铄對着小甯氏道:”母親,我的病已經好了,沒有妨礙的。正好這些日子天天關在屋子裡也想出去透透風。”
小甯氏想了下後道:”成,不過要早點回來。”
關景铄聽到這話,面色有點複雜,不過終于甚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