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這般,裴元歌更确定他是個心底厚道的人,遂笑道:“魏師傅放心,我既然插手了,就不會半途而廢,自然要助您将整幅圖都弄好才算完結。不過,這幅圖,二喬是中心,所以配的黑線顔色濃郁生菜,其餘的圖案要重新配繡線的顔色。而且,這種繡法很快,待我先将紅繡絲的事情查證完,再來配絲線。”
見她肯幫忙,魏師傅感激不已,忙道:“小姐救了我這幅繡圖,就是天大的恩德,紅繡絲的事情就算了吧?小姐幫我的這些,比什麼都要緊。小姐放心,等這幅繡圖繡好,我一定向所有人宣揚簡甯齋的好處,以彌補我之前的過失。”
這會兒冷靜下來,他也知道,剛才的一番鬧騰,讓簡甯齋蒙受不少陰影。
“魏師傅您不願追究,那是您厚道,可是我身為簡甯齋的東家,卻不能坐視這種事情,若真是我簡甯齋的絲線有問題,隻怕還有其他主顧受損,總要查個水落石出才好,給衆人個交代才好。”裴元歌颔首緻意,道,“您先忙着,我要到外面查繡線的事情了。”
說着,起身扶舒雪玉出了裡間,來到店鋪正堂。
外面擁簇着許多人,都等着看這件事的結果,這會兒見裴元歌母女從裡間出來,氣定神閑,而裡間則一片寂靜,就知道事情必定是解決了,心中都忍不住好奇,紛紛問道:“這位小姐,您是怎麼補救繡圖的?”
裴元歌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很好的補救機會,遂笑道:“事情已經解決了,不過繡圖畢竟是魏師傅的事情,我不便相告。如果諸位實在好奇補救後的繡圖,就請等三天後,魏師傅完成這副繡圖,或許可以讓諸位一飽眼福。”
這樣一來,卻是将衆人的胃口高高吊起。
而現在,魏師傅的繡圖已經和簡甯齋綁在了一起,衆人越是好奇繡圖如何補救,成為什麼模樣,就會不知不覺中對簡甯齋更加關注。隻要處理好了繡線的事情,給衆人一個滿意的交代,簡甯齋的名聲非但不會受損,說不定還能因此更上一層樓,讓衆人更有信心。
“諸位,為了徹查紅繡絲的事情,簡甯齋要休業三天,還請諸位原諒,三天後,簡甯齋必定将事情的原委公諸于衆。”裴元歌道,故意将簡甯齋重新開業的時間,和魏師傅繡圖完成的時間定在同一天,将衆人的好奇心吊得十足。
等到衆人紛紛散去,簡甯齋關了門,偌大的店鋪頓時寂靜下來。
裴元歌走到拜訪紅繡絲的櫃台,取過紅繡絲,摸了摸,柔順如水,為了保險起見,又取來清水試探,沾染了水珠的紅繡絲并沒有絲毫褪色的迹象,反而顯得更加鮮亮,是真品無疑。
櫃台上的紅繡絲都是真品,難道隻有魏師傅買到的是假的嗎?
裴元歌蹙眉,沉吟不語。
趙二掌櫃忍不住道:“小姐,夫人,您們也看到了,咱們的紅繡絲明明是真品,難道說這麼多紅繡絲,偏魏師傅買到假的,這怎麼可能?雖然說看魏師傅的樣子不像假裝,但說不定是買絲線的小童起意,用染了色的白絲替代紅繡絲,拿好東西出去賣錢呢!”
這話雖然有些偏頗,但并非全無道理。
隻是裴元歌依然放心不下,總覺得事情不會這樣簡單,想了想道:“帶我去庫房,看看庫房内的紅繡絲。”
留了小二在前面看櫃台,在趙二掌櫃的引領下,裴元歌和舒雪玉來到後面擺放絲線和繡具的庫房,門口兩個彪形大漢站得筆直,雖然是守庫房這種無聊的事情,也沒有絲毫的懈怠。見趙二掌櫃恭恭敬敬地引着衣着華貴,氣度不凡的兩位貴族女子過來,知道這必定是東家,都躬身行禮。
趙二掌櫃道:“有人說咱們簡甯齋的絲線有假,小姐和夫人特地來查看的。”
聽說絲線出了問題,兩人都是一驚,齊聲道:“卑職看守庫房,從來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些日子,庫房一切正常,并沒有任何動靜,還請小姐和夫人明察。”
裴元歌不置可否,隻道:“開庫房吧!”
兩人對視一眼,神情惴惴。他們隻是看守庫房的,自然沒有庫房的鑰匙,趙二掌櫃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鑰匙來,上前開了庫門。絲線的儲存要求比較高,要幹燥,通風良好,避免絲線受潮或者被蟲蛀咬,因此庫房内的空氣并不沉悶,一架架的絲線,和各種刺繡用具擺放的十分整齊,疏落有緻。
紅繡絲顔色鮮亮,十分讨喜,京城人多愛此色,利潤又高,因此有三架的存貨。
裴元歌一捆捆地将絲線拿起來,仔細地摩挲着,辨别真僞。花費了半個時辰才看完,卻全部都是真的,并沒有拿染色的白絲替換的。她不禁眉頭緊蹙,這樣說起來,難道說真不是簡甯齋的問題,而是魏師傅那邊有問題嗎?還是說真的像趙二掌櫃說的,可能是魏師傅的小厮偷換的?
思索着,裴元歌正要離開,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頓足道:“把這些紅繡絲全部解開。”
一捆紅繡絲,約莫有二十五卷。這樣一卷一卷地檢查後,裴元歌終于發現,有的紅繡絲外面的全是真品,但藏在裡面的卻是染了茜紅草的白絲,算下來越有六七卷。而三架紅繡絲,左邊和中間的全部都是真品,右邊的卻都是外真内假,算下來,共有二百多卷紅繡絲都是赝品。
紅繡絲進價六兩,算下來就是将近一千二百兩的假貨!
裴元歌惱怒地将假的紅繡絲扔在地上,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