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太後聽得十分入耳:“你這孩子處處都好,你大姐姐可以未必了!”
裴元舞進入帳篷時,正好聽到兩人的對答,心中一沉,再看看眼前兩人親熱的模樣,心中更是敲鼓,微微地咬了咬唇,上前福身,冰藍色的裙裾微微晃動,宛如浮動的水紋般,煞是引人矚目:“小女裴元舞拜見太後娘娘!聽說太後娘娘身體有恙,不知道有沒有好些?”她殷勤而關切地問道。
畢竟,她現在唯一的靠山就是太後,沒有太後,她也就萬劫不複了。
看到那閃耀眼目的冰藍色衣飾,太後就覺得鬧心,因為是在自己的帳篷,周圍又沒有外人,便沒有遮掩,冷着臉道:“您若不來氣我,便糟糕不到哪裡去!裴元舞,你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跟新科狀元李明昊争執起來?大庭廣衆之下,成何體統?”因為已經把裴元舞當做是她的人,所以太後就開門見山,直接而坦白地質問起來。
說到這個,裴元舞就覺得委屈,咬唇道:“太後娘娘明鑒,此事實在是那個李明昊欺人太甚!明明是他過來搭讪,小女為閨譽着想,不欲與其搭話,誰知道他卻出口傷人,辱及小女。太後娘娘,當時那麼多人在場,他那般輕薄侮辱的言辭衆人都停在耳中,小女若不辯白,恐怕就要聲譽掃地,焉能任他欺辱?還請太後娘娘為小女做主!”
在她看來,李明昊不過區區新科狀元,靖州布政使司參政之子,而她卻是太後看中,想要選入宮中服侍皇帝的貴人,在太後心中輕重親疏都不可同日而語,太後定然會為她做主,嚴懲李明昊那個輕薄無行的登徒子。
卻不知,太後現在正極力拉攏李明昊,在太後心中,李明昊可比裴元舞有用得多!
“說到底,還是你自己不檢點,秋獵之期,好好的穿這麼亮眼做什麼?這種場合,你跟那些未婚小姐們争什麼先後?你瞧瞧元歌的衣着,再瞧瞧你自己的。元歌是嫡女,尚且如此淡雅從容,這才是大家閨秀的氣度。元歌雖然年紀小,可行事做派比你要穩重得多。裴元舞,你以後要好好地跟元歌學一學,别總是分不清輕重緩急,淨出纰漏!”
從趙林回複旨意開始,太後心中就對裴元舞有了成見,再加上今天裴元舞的衣飾,以及和李明昊的争執,越發讓她不滿,這會兒看到竟還不知道自己的過錯,反而先告起狀來,心中更加惱怒,絲毫也不留情面地斥責起來。
裴元歌向裴元舞送去挑釁的得意眼神,卻停了按摩,福身道:“太後娘娘謬贊,小女愧不敢當。”
“有什麼不敢當的?哀家既然這樣說,你就當得!在哀家面前,你還遮掩什麼?别人不知你的好處,難道哀家還不知道嗎?”對裴元歌的謙遜深感滿意,太後似怒實贊地道,隻覺得自己對裴元舞或許過于縱容,以至于這個裴府庶女心高氣傲,有點不知天高地厚,正需要好好敲打敲打,因此毫不吝啬對裴元歌的稱贊。
“太後娘娘!”裴元歌微微拉長聲音,有些撒嬌地喊道,随即又笑着道,“其實我也有許多不如大姐姐的地方,比如大姐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卻隻書法略有可取,其餘都不足道。另外,大姐姐容貌明豔無雙,就是宮裡的娘娘也少有人能及,恐怕隻有趙婕妤能比拟一二,這點我可是真的很羨慕大姐姐呢!”
“你這孩子!”太後白了她一眼,道,“你如今年紀小,還沒張開,有些稚氣,可也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等再過兩年長成了,還不知道怎麼傾國傾城呢!”聽到趙婕妤,太後心中微微一突,随即笑着安慰道,“再說,人光長得好有什麼用?光有美貌,沒有頭腦,早晚死無葬身之地!”
說着,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裴元舞,有心要敲打她。
裴元舞精心裝飾,原本是想要在秋獵上大出風頭,一舉蓋過所有女子,好讓太後清楚,她比裴元歌更好!沒想到豔光四射倒是豔光四射了,卻非但沒讓太後稱贊歡喜,反而招來責罵,就連李明昊搭讪羞辱她的事情,太後也不為她做主,反而指責是她的過錯,怨她風頭太盛,壓過裴元歌,心中的酸楚疼痛,以及憤怒不甘難以言喻,在胸口不住膨脹,幾乎要炸裂開來。
但眼前的人是太後,是她現在唯一的指望,裴元舞不甘得罪,隻能忍着,貝齒緊緊咬着下唇,隻咬得唇色一片蒼白,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小女多謝太後教誨,日後定然會多向四妹妹學習,以彌補小女的不足。也請太後娘娘不吝賜教,多指點小女。”
太後何其精明,看她的模樣,就知道裴元舞并沒有真正把她的話聽進去,隻是礙于她是太後不敢反駁,心中難免不悅。這裴元舞未免太高傲固執了些,雖然說有心入宮拼争,又有美貌又有才華,還算是顆好用的棋子,但這般固執,自以為是,聽不進人言,未免有些……
算了,慢慢調教吧!
想着,太後倒并沒有冰山到底,淡淡道:“你也起來吧!過來給哀家捶捶肩膀,哀家這肩膀也酸疼得很!”
“是!”
裴元舞上前,站在裴元歌右邊,裴元歌為太後揉捏太陽穴和附近的穴道,她則為太後捶着右肩,忍不住擡眼去看裴元歌,正好迎上裴元歌斜乜的模樣,眼眸微挑,充滿了得意和蔑視,随即掠過她,落在太後的發髻上,充滿了自信和笃定,似乎是覺得裴元舞已經跟她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她連看裴元舞一眼都不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