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五千兩銀子,買回來一套她不會戴的首飾,還有可能因此被父親責罰,李明芯心中怎麼可能快活?但是想到她終于壓了裴元歌一頭,心中才有了些許安慰。隻要衆人面前,這場競價是她赢了裴元歌,裴元歌一介皇子妃,居然輸給她李明芯,這下倒要看看她的臉面往哪裡擺?
李明芯想着,接過首飾,揚眉睥睨地看着裴元歌。
然而,這一看,卻讓她看到完全難以想象的一幕:隻見那中年掌櫃接過銀票後,卻是轉手将一本厚厚的賬目交給了裴元歌,恭恭敬敬地道:“聽說九皇子妃今天要來這裡,九殿下特意吩咐奴才備好賬目,說這個季度的賬讓九皇子妃看過就好。九皇子妃若是看上什麼東西,盡管取用。其實這套芙蓉玉的首飾,是趙師傅練手用的,四樓還有一套頂級芙蓉玉打造的首飾,是以白玉蘭為主題的,正好适合裴夫人今日的裝扮,不如奴才帶九皇子妃過去看看?”
“有勞掌櫃!”裴元歌笑着道。
而李明芯也終于反應過來,目瞪口呆地道:“你們……裴元歌你……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李小姐難道不知道嗎?”裴元歌笑吟吟地道,“這件朝玉閣的東家正是我家九殿下,今日母親約本宮出來遊玩,九殿下知道後,就讓本宮順道過來看看賬本。一套芙蓉玉的首飾,居然賣出了兩外五千兩的天價,說起來還真要感謝李小姐的惠顧,這樣大方的客人,當真是多多益善。”
舒雪玉也不知道這件朝玉閣居然是宇泓墨的産業,聞言也微微一怔。
但是其餘衆人卻早就知道這點,朝玉閣在京城立足六年,賣的價格如此之貴,生意卻依然興隆,自然背後是有人的,幾年下來,但凡消息靈通點的人都知道,朝玉閣是九殿下宇泓墨的産業。所以剛開始認出裴元歌後,那些人才會對李明芯的行為感到驚吓而好笑。
居然有人競價競到了店鋪東家的頭上,這能落得好嗎?
朝玉閣是九殿下的,銀子這邊從春陽宮那邊支取出來,這邊就又進了九殿下的口袋,九皇子妃根本就沒有後顧之憂,就算喊道十萬兩也沒什麼大不了,這般底氣誰能夠有?而現在雖然是李明芯勝出,但原本三千五百兩的首飾賣出了兩萬五千兩的天價,差不多翻了七八倍,這銀子可都是九殿下的。而看九殿下将朝玉閣的賬目都交給了九皇子妃,這銀子估計也差不多等于進了九皇子妃的口袋裡……
無論怎麼樣,九皇子妃這筆生意穩賺不賠啊!
“這……朝玉閣是九殿下的産業?”李明芯的最幾乎合不攏,再看看周圍衆人嘲弄的目光,頓時又羞又氣。方才還想着無論如何總算壓力裴元歌一頭,這兩萬五千兩的銀子也算花得有價值,但眼下看來,她哪裡有壓下了裴元歌?分明是在裴元歌的主導下演了一幕醜角戲給衆人觀看,隻怕人人都覺得她愚蠢好笑吧?
而她高價買來的芙蓉玉首飾卻還是次品,轉眼裴元歌又要拿走比這更好的那套。
她哪裡有壓下裴元歌?分明裴元歌才是最光彩的那個!
而且,裴元歌不但得了面子,還得了裡子,硬生生套走了她兩萬五千兩的銀票!兩萬五千兩啊!
看着周圍衆人哄笑的眼神,再看看裴元歌淺笑嘲弄的神态,李明芯急得眼眸裡幾乎冒火,可是卻說不出任何話來,首飾是她要搶的,銀子是她心甘情願付的,這件事她能怎麼着?一時間,李明芯隻氣得胸口疼痛不已,眼眸中淚珠滾來滾去,最後一跺腳,哭着跑來了。
對于這個根基淺薄卻又飛揚跋扈的李小姐,衆人原本就沒好感,見她吃癟,頓時都笑了起來。
朝玉閣從三樓開始,便有了各色雅間,裡面擺放着首飾,以方便顧客挑選說話。而如今就在四樓的某間雅間裡,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眸将方才的一幕都看在眼裡。這個年輕人做大夏尋常貴公子的打扮,衣着得體,但莫名的卻有些氣質不合,他眼眸盯着樓下那個衣着華貴的女子,看到她蓦然轉頭,眸光朝着他雅間的方向過來,忙閃開眼神,将露出一條縫隙的窗戶輕輕掩上。
以他如今的情形,并不合适引起太多注意。
許久,年輕人才輕聲道:“剛才那個紅衣服的女子就是李明芯?李樹傑的女兒?大夏七皇子宇泓烨疼愛了十七年的妹妹?”
旁邊一人恭聲道:“二殿下,正是她。”
“倒也是個美人,可是太蠢了些,就那麼掉進了大夏九皇子妃的陷阱裡!”年輕人眼眸中掠過了一抹鄙夷,想到裴元歌倒是又亮了亮,鬥繡上氣度昂然,力壓群雄,刺繡手藝又那般高超,人有美貌又聰慧,難怪宇泓墨會當做珍寶一樣對待,如果換了是他,隻怕也會呵護備至,寵冠後宮。
可惜了……
年輕人幽幽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你說什麼?我讓你去查荊國使者團的底細,結果商郁瑾居然跑到了我的産業裡?”宇泓墨有些驚訝地看着底下的寒舟,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正要追查商郁瑾的行蹤,結果商郁瑾跑到他的店鋪裡,正好被他的人撞個正着。
“回九殿下的話,正是如此。”寒舟恭聲道,“因為九殿下吩咐要注意荊國使者團的行蹤,因此掌櫃察覺到這兩人口音有些奇怪後便暗暗留了心,屬下親自去看過,那個年輕人身邊站着的人正是此次議和的正使,對那個年輕人畢恭畢敬的,而且親耳聽到他稱呼那年輕人為二殿下,九成是商郁瑾不會有錯。”
說着,順便又将朝玉閣裡裴元歌和李明芯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元歌作弄李明芯,宇泓墨也忍不住笑了,李樹傑雖然在靖州多年,但畢竟還是偏武将,又不像嶽父大人,因為一直沒有爵位,父皇心中有愧,因而在賞賜上補償了許多,因而家底要比尋常武将豐厚得多。李樹傑剛到京城,就被李明芯撞壞了一條船,又被元歌敲詐了一筆,眼下再被李明芯敗了這兩萬五千兩,隻怕有些捉襟見肘,往後行事不會太便利吧?
畢竟,以他在京城的淺薄根基,想要打開局面,花錢打點是少不了的。
被元歌這一折騰,隻怕李樹傑有的頭疼了。
“去告訴掌櫃,這兩萬五千兩銀子不歸賬,讓人送去給九皇子妃做私房錢,畢竟這兩萬多兩銀子是她掙來的!”宇泓墨言笑晏晏地道,很是喜歡元歌對别人使壞。但很快的,他的心神又轉移到了商郁瑾的身上“既然知道荊國正使背後有商郁瑾在指使,那事情就好辦了,寒舟,照我的吩咐去做事……”
吩咐完寒舟,看着他轉身離開,宇泓墨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商郁瑾想要在議和這件事裡左右逢源,進退自如?既然被他宇泓墨知道了,這件事就沒這麼容易!這次他不但要拿下議和的事情,而且還要讓商郁瑾暴露出來,灰頭土臉地回荊國。眼下荊國越亂,對大夏就越有利;而商郁瑾的處境越危急,他也就月沒心思——
想到這裡,宇泓墨忽然又喊道:“寒舟,商郁瑾看到九皇子妃,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嗎?”
寒舟急忙折了回來,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
看起來,元歌和荊國的關系,商郁瑾并不知情。也是,那都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商郁瑾今年才二十二,自然不可能知——宇泓墨忽然心頭一震,忽然間想到了些什麼。三十多年前的事情,難道說元歌的母親會是……如果這樣的話,那就難怪父皇要警告元歌小心,不要跟荊國的人打照面,如果這件事被揭發出來,元歌的處境的确會很不妙。
可是,連元歌都不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世,父皇又怎麼會知道?
七彩琉璃珠是荊國皇室重寶,父皇又怎麼會知道?
七彩琉璃珠,元歌生母的身世,荊國,商郁瑾,父皇特意的警告,以及長久以來,父皇對待荊國的态度,對元歌的特殊……宇泓墨腦海中一時閃過無數的思緒,隐約覺得,似乎有一條線,正在将所有的事情都聯系起來……這次荊國議和的事情,似乎仍然不是這麼簡單,有着更多的内情,以及背後的謀算……
宇泓墨眉頭微蹙,漸漸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