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全都傻了,既不敢放開福甯的腿,又不敢不聽宇文初的話,隻好全都看着敏太妃。
敏太妃自然是知道宇文初是想做什麼的,福甯鬧得太過分了,讓福甯知道知道厲害,下一次就不敢了,看上去是個永絕後患的辦法。然而她看到福甯挂在白绫上,勒得臉紅脖子粗,眼睛都要瞪出來的樣子,就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撲上去,指着宮人痛罵:“還不趕緊把公主放下來?”
宮人七手八腳地把福甯放下來,福甯緩過氣來,先大哭一聲:“我的命好苦啊!”再接着哭一聲:“好狠心的哥哥,就巴不得我死,以後就沒有人氣傅明珠了。”
敏太妃隻管捶着福甯哭:“冤家!你這個沒良心的冤家!這是要我的命啊!”
宇文初無奈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最終歎口氣,默默地走開了。
明珠見他去而複返,奇怪道:“這麼快就說好了?”正說着,哭聲就飄了過來,不由疑惑地看向宇文初:“這又是怎麼了?”
宇文初無奈地歎一口氣,他不是真的狠心,隻不過是想要吓唬吓唬福甯,怎奈敏太妃連吓唬一下都舍不得,那還能怎麼辦?
明珠見他心煩,默了默,挑了一頂做得很精細的虎頭帽給他看:“看看這個做得怎麼樣?好看吧?”
宇文初果然笑了:“好看。”
翠蘭姑姑奉茶上來,宇文初淡淡地道:“你是明白人,太妃和公主這邊要多勞你上心,有事記得送信,該勸的也勸着些,仔細一點。”
翠蘭姑姑低眉順眼地應了,悄聲退了下去。
明珠看在眼裡,輕聲問道:“這是?”
宇文初本來就沒有瞞她的意思:“翠蘭姑姑是個謹慎聰明人,如今宮裡的局勢太亂,母妃身邊必須要有一個得力的人看着。”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說道:“福甯這樣,留在宮裡隻怕遲早要出大事。”
明珠心裡一動,莫非他想把福甯弄出宮麼?想法不錯,問題是捏着福甯就等于捏到他一半軟肋,不管太皇太後也好,闵太後也好,都不可能輕易放過福甯。
宇文初卻已然拿定了主意,站起身來說道:“看來母妃暫時是不會回來了,我們先走吧。”
明珠叫鄭嬷嬷進來抱上包袱,跟着宇文初一起出了宮。到了車上,就見車上放着個木匣子,俨然和之前在長信宮中看到的那個木匣子一模一樣。
明珠猜着是桑葚找出來的另一套紫杉木刻杯子,心想太皇太後約莫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不然桑葚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給她送這東西來。高興地伸手去拿,宇文初一把揪住她的手,道:“沒見過世面啊,居然把這種粗陋的東西當成了寶!”
哪裡粗陋了!哪裡粗陋了!先不必說這紫杉珍貴難得,再說那雕工也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出來的,刀法高超,布局超凡,看上去賞心悅目的,哪裡粗陋了?說東西粗陋倒也罷了,居然說她沒見過世面?明珠不服氣了:“我就是沒見過世面,就是喜歡這粗陋的東西!”
宇文初伸臂攔着她,随手就把那匣子扔給魏天德了:“說你沒見過世面你還不服氣!還破罐子破摔,怎麼一點都不追求上進!”
魏天德抱着那匣子,奴顔媚骨地一笑,跐溜就下了車。
明珠急了,發狠威脅道:“魏天德!魏天德!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
魏天德并不理她,反倒越走越快,他可是很有眼色的,什麼事兒能聽王妃的什麼事兒不能聽王妃的,他分得可清楚了。王爺的意思明顯就是不許王妃碰這東西嘛,他立刻就去掘地三尺,把這玩意兒埋了,務必讓王妃找不到就是了。
明珠拿魏天德沒辦法,轉過頭去進攻宇文初:“殿下太過分了!那木刻杯子礙着你什麼了?”
宇文初長臂一伸将她禁锢在懷裡,涼涼地道:“沒礙着我什麼,我就想問王妃一句,臨安王有一套,你再用着一套一模一樣的,我倒是沒有什麼想法,但若是給其他人看見了,會怎麼想呢?”
明珠眨了眨眼,她早前沒想到這個!就隻是看到同樣的東西,覺得親切,然後桑葚也給她送了來,就沒多想。
宇文初見她蔫吧了,再接再厲:“現在王妃還想用這杯子嗎?”
明珠連忙搖頭:“不想用了。”
“這就對了。”宇文初垂眸掩去眼裡的寒芒。紫杉樹,很稀罕的樹種,葉如針芒,葉脈之上叢生紅果如豆,其筋葉樹皮俱可入藥,其木材用作砧闆及杯碗長期應用的确是可以強身健體,祛除百病,然而很少有人知道,這玩意兒天然就有避孕作用。若是用它做的杯碗裝水盛湯長期服用,是别想生出孩子來了。
雖然明珠現在已經有孕,這避孕的事兒對她不起作用,可誰知道會不會對腹中胎兒和母體産生其他影響?還有,明珠不用,他可能也會用,還有什麼比他失去生育力更有效的?太皇太後究竟知不知道這紫杉木杯子的特殊作用呢?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為之?
明珠靠過來,抱着他的胳膊小聲道:“我把饕餮樓的事情告訴慕姑姑了,慕姑姑說她會告訴太皇太後。給我時間,我會盡力讓她想通的。”
“你不要多想,我會讓着她,總之你安心養着就是了。”宇文初無聲一歎,決定在真相未曾查明之前不告訴明珠了。免得又徒惹傷心,他現在隻願她安安心心、高高興興地生下孩子,别出什麼岔子才好。
馬車從長街上駛過,宇文聰從街旁一間不起眼的書舍裡探出頭去,注視着馬車輕笑道:“這一次毀掉了我兩顆埋了多年的釘子,然而極是有用,想必此刻英王妃正趴在英王懷裡痛哭流涕呢,長信宮裡的那一位想必也倍感凄涼。”
崔彤坐在角落裡,不以為然地道:“傅明珠是個沒心沒肺的,難過不了幾天還是照常高高興興地生她的兒子。這兩天五城兵馬司查得厲害,還是先消停幾天吧。”
宇文聰搖頭晃腦:“不,越是這個時候越沒有人注意我們,是時候去拜訪一位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