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幾天功夫而已,宇文聰和宇文強就已經死了?明珠有點反應不過來,有心想要多問兩句,又不耐煩和宇文佑多說。
宇文佑看她一眼,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恨我,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你是真的恨我。看在我把你從宇文聰的手裡救出來,又即将把你平安送回京城的份上,可否對我說一句實話?”
明珠不認同他的第一句話,因為杜蘅已經說了,宇文佑之所以能從宇文聰的手裡順利把她救出來,那是因為宇文初的人在背後使了大力氣。至于第二句話,她微笑着問他:“你改變主意了?”
宇文佑驚詫于她的敏銳,這一次他把明珠從宇文聰的手裡救出來再送到這個宅子裡,他從未向她說明過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她卻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但他是不會承認的,隻垂了眼睛淡淡地道:“我一直都是這個主意,莫非你以為我還想把你怎麼樣?”
他很不願意地看了明珠的肚子一眼,諷刺地勾起唇角:“你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那個意思吧?你慣會自作多情,這個脾氣還是要改一改的好。”
明珠半點不覺得難堪,她的心情很好,她歪着頭看向宇文佑,輕快地道:“你知道嗎?我從前真的是很自作多情,不過我很幸運,能及時從夢裡清醒過來,這才會有了現在。你放心,我不會以為你對我有那個意思,而且我知道你從來對我沒有半點那個意思,至于我的脾氣什麼的,現在和以後都不勞你操心,該由我家殿下來操心。”
她說得有點繞口,但宇文佑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起了江珊珊的話,想起明珠對此的解釋和回答,他陡然一笑,明白了很多事。不甘心的不是傅明珠,而是他自己。她已經走出去了,走不出去的人是他,再繼續糾纏下去,隻會更加丢人而已。
他有種很丢臉很沮喪的感覺,他輕聲道:“不在乎我的人,我也不會在乎她,你棄我如敝履,我也不會視你為珠寶。”
其實他從來也沒有在乎過她,更沒有把她視為珠寶吧?明珠心裡感歎着,低聲說道:“所以啊,以後該幹嘛就幹嘛,不要再糾纏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路要走,咱們各過各的,互不相幹。”
宇文佑沒有說話,沉默地坐在廊下,仰頭看着天邊的流雲,心裡有感傷有遺憾,有痛苦有不甘,還有寂然。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他最終下定了決心:“我會把你平安的消息盡快送回京城去,如果京裡讓你回去,我便親自護送你回去,若是京裡要你繼續往前,我也親自送你過去。”
送她回去,可以視作是順路而為之,但這個要親自送她去找醫書是什麼意思?她和他有這個交情嗎?還是,他想要借此分一杯羹,占一份功勞,并借此讨好宇文初,另謀好處?明珠微笑着看向宇文佑:“如此,多謝了。”沒說要他護送,也沒說不要他護送。
她的态度淡然到讓宇文佑很無趣,他沒有再問明珠那句所謂的實話,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不想再自取其辱。他站起身來:“我給你帶來兩個人,希望你看到之後會高興。在京裡的消息未曾傳遞回來之前,你還是暫時住在這裡吧,也不要外出,免得走漏了風聲,不利于安全。”
說完他輕輕拍手,兩個年輕女子一前一後地走進來,為首的人正是冬蕙,緊随其後的是媚媚。二人看到明珠,都是熱淚盈眶,撲上前去不停問好。
明珠看到冬蕙就想起了逝去的敬松,強忍着眼淚問宇文佑要人:“臨安王似乎忘了一個人,不知江州子在哪裡?”
宇文佑昂着頭往外走:“稍後我會讓人把他送過來。你們若是有什麼要求,隻管提,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做到。”
冬蕙和媚媚又是哭又是笑的拉着明珠說了許久的話:“還以為再也見不到王妃了呢,真是想不到,吉人天相……不,是殿下運籌帷幄,打了一個大大的漂亮仗,才會讓他們吓破了膽子,再不敢生出這些龌龊心思。”
明珠也是拉着她二人上下打量:“你們還好?他們沒有為難你們吧?”
冬蕙笑而不語,媚媚輕聲道:“比起嬌嬌來我們已經很幸運了。”
聽這意思是被為難了,不過明珠看她二人的精神狀态都還不錯,就沒有細問:“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回來了,等會兒讓江先生給你們好好看看,仔細将養吧。”
冬蕙擡起眼睛四處張望:“其他人呢?”
明珠一陣心虛,知道她是在問敬松,便顧左右而言他:“先讓他們給你們倆找間房安頓下來,吃過飯沒有?口渴嗎?”
冬蕙就什麼都明白了。
她低下頭去,很久才很輕很輕地問道:“他是在出杞縣時死的嗎?蘇嬷嬷呢?”
明珠眼瞅着再不能瞞下去,隻好把當時的經過說了一遍,幾個人抱頭痛哭一回,把眼睛都哭成了桃子。杜蘅在一旁看得直搖頭,默默地去水井裡打起一桶涼水,擰了帕子遞過去,勸道:“逝者已逝,他們不會想要你們這樣傷心的,你們快快活活的活着,就足夠讓他們安心了。”
冬蕙哽咽着将帕子蓋在臉上,哭得停不下來。媚媚想起死去的嬌嬌,又跟着哭。
“怎麼又哭了?”杜蘅不明白為什麼他越勸越哭得厲害,明珠示意他不要再勸了,很多事情大家心裡都明白,就是做不到。傷心這種事,隻能靠自己慢慢緩過來的。就像她,敬松和蘇嬷嬷他們剛沒了的那些天,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們,夜裡做夢都想夢見他們,但就是夢不到。也是時間久了,才漸漸的緩過來。
“我的媚媚兒喲,你總算平安回來了。嬌嬌兒,苦命的嬌嬌兒……”江州子被人扶着進來,看到冬蕙和媚媚又是一場哭,十多天不見,他至少瘦了五六斤的樣子,憔悴得很。
明珠擦了眼淚,奇怪道:“你怎會成了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