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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981章 殺人不見血

侯門醫妃有點毒 我吃元寶 7419 2025-02-24 13:56

  景明二年,春。

  顧玖從秦王府搬進皇宮。

  新修的宮殿,劉诏親自題名“長安宮”。

  長安宮完全按照顧玖的想法修建,一改過往宮殿莊嚴肅穆壓抑深沉的風格。

  内有亭台樓閣,有小橋流水,有姹紫嫣紅……

  有舒适溫馨的寝殿,也有寬敞明亮的廳房,還有放着一排排書架的書房,以及緊鄰書房用作辦公的簽押房。

  有供孩子們休息的偏殿,也有給宮人居住的房舍。

  自帶小廚房,甚至還在花園角落開了一片菜地。

  将長安宮宮門一關,裡面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空間。

  自顧玖搬進長安宮,劉诏天天往這裡跑。

  不光是晚上要住進來,白天還賴在長安宮書房處理政務。

  顧玖嫌他霸占位置,要趕他走。

  他偏不走。

  “你這裡舒服,椅子坐着不硌人。”

  “你可以把興慶宮的椅子換一把。”

  “那不行!朕就喜歡你這裡。”

  顧玖翻了個白眼,命宮人重新收拾一間屋子,用作劉诏辦公的書房。

  兩間書房緊挨着,就隔着一道門。

  如此一來,劉诏不僅可以在長安宮處理政務,還可以召見朝臣。

  帝後二人互不幹擾,卻又彼此相連。

  對于劉诏任性的舉動,朝臣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隻是換個宮殿辦公,比起過往那些任性的舉動,這都不是事,可以容忍。

  朝臣們能容忍皇帝,卻萬萬不能容忍承平伯顧珽的任性舉動。

  身為人子,家中老人過世,竟然不守孝。

  此乃大逆不道,無君無父,無綱常倫理。

  這樣的人,就該挂在恥辱柱上,釘死了他。

  繼母?

  繼子?

  ‘母子’關系不睦?

  呵呵!

  别管什麼關系,别管有沒有感情,隻要名義上母子,顧珽就得披麻戴孝。

  這是綱常倫理,是世俗标準,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仗着是皇後娘娘親哥哥就想為所欲為,做夢!

  皇帝同意可不算。

  還得問問朝廷同不同意。

  禦史像是聞到臭雞蛋的蒼蠅,一擁而上,圍住顧珽。

  一個個撸起袖子,大幹快上,彈劾顧珽的奏本猶如雪片一般飛進朝廷,飛到皇帝劉诏的案頭。

  禦史們在奏本裡将顧珽從頭到腳罵了個通透。

  看看禦史們犀利的言辭,顧珽哪裡還是個人,分明就是個畜生。

  不光是禦史們激動彈劾,各衙門京官,地方官員也跟着瞎湊熱鬧,上本要求皇帝嚴懲顧珽,以振朝綱。

  堂堂朝廷一等伯,二品實缺武将,竟然公然同世俗倫理作對。

  隻因一點陳年舊怨,就不給繼母守孝,此例一開,天下豈非大亂。

  大周靠什麼治理天下?

  靠的就是三綱五常,靠的就是孝道。

  朝廷官員帶頭不當人,要當畜生,這樣的人不嚴懲還留着做什麼?

  難道要留下來,給世人做個壞榜樣嗎?

  朝臣非議,群情洶湧。

  有人在報紙上帶節奏,不點名含蓄抨擊顧珽。

  别仗着有皇後娘娘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

  大家拿帝後沒辦法,難道還搞不定你一個莽夫武将嗎?

  休要小看朝臣的戰鬥力。

  朝堂上這場風波,對于經曆了各種勾心鬥角,大風大浪闖過來的劉诏顧玖二人來說,不值一提。

  但是對于從未經曆過朝堂腥風血雨般的撕逼大戰,殺人不見血的政鬥的顧珽來說,渾身的血已經冷了。

  他像困獸一般怒吼。

  他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想要真刀真槍幹一架,想要幹脆了結一切。

  可是他會的招數,他在戰場上學到的殺敵戰術,在朝堂上毫無用處。

  曾經的他,隻打真刀真槍的仗,哪裡見過刀筆吏殺人。而且殺人不見血,卻又字字誅心,句句要命。

  裴蔓勸他,“不要理會外面的風言風語,那群禦史專門幹這個,你要是當真就入了他們的套。皇後娘娘都說了,隻是一點小風波,叫你不必在意。”

  顧珽怎麼可能不在意。

  “我不替謝氏守孝,就成了禽獸嗎?謝氏間接害死我母親,又算什麼?“

  “他們都是胡說八道,根本不了解内情。你别生氣了。”

  他怎麼可能不生氣,他都快氣得爆炸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時今日這般厭惡京城,厭惡朝堂,厭惡那群禦史。過去我不理解,魯侯為何始終拒絕回京城,而且對朝堂官員頗有微詞。現在我明白了,朝堂就是刑場,禦史就是儈子手,朝臣則是監刑官。我一個不礙事,隻礙眼的武将,他們都跟對待殺父仇人一樣對待我。若是魯侯回京,怕是要被挫骨揚灰方能讓那群禦史消停。”

  裴蔓歎了一聲,“你是皇後娘娘的親哥哥,在朝臣眼裡,就是最大的靶子。”

  顧珽冷冷一笑,“我絕不會妥協。”

  甯死,也不給謝氏披麻戴孝。

  任朝臣彈劾,他絕不退縮半步。

  甚至為了劃清界限,顧珽帶着一家人,搬入顧玖替他購置的新房。

  就連朝廷賜的“承平伯”門匾,也讓他搬到了新房大門這邊挂着。

  顧府那邊,沒事他不會踏入半步。

  就因為這事,禦史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天天逮着他咬。

  要是哪天沒有彈劾顧珽的奏本,大家都覺着少了點什麼,不習慣。

  顧琤數次上門,找顧珽談話。

  顧珽實言相告,“我對你沒成見,但是恕我無法替你母親守孝。”

  顧琤苦笑連連,“我全都明白,父親和母親都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隻是,朝廷非議甚多,你就不擔心前程嗎?隻要做個樣子就行了,私下裡不必守孝。”

  顧珽搖頭,堅決拒絕,“你不用勸我,我心意已決。”

  顧琤歎了一聲,“罷了,我不勉強你。顧珙對我有諸多意見,留在西北不肯回京。寫信回來說是他在西北守孝,京城喪葬諸事全憑我做主,我真是拿他毫無辦法。”

  顧珽說道:“他人在軍中,非常時期可行權宜之計。”

  一時間顧珽有些後悔,早知會發生這些事情,當初他就留在西北不回來。

  當然,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他身為顧家人,皇後的親哥哥,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留在西北軍。

  顧琤很苦惱。

  接到京城的報喪信件,他以最短的時間完成官府政務交接,然後帶着妻兒坐車回京。

  緊趕慢趕,到京城已經是景明二年二月中旬。

  回到京城沒喘兩口氣,就忙着辦喪事,做道場,将謝氏葬入顧家祖墳。

  忙完一切,人已經虛脫。

  又趕上禦史盯上顧家,顧珽被彈劾,顧家上下日子也不好過。

  顧珙不肯回京守孝,堅守軍中,自然也遭到了非議。

  不過顧珙在禦史眼裡就是個小蝦米,犯不着浪費筆墨。

  顧珽才是他們眼中的大魚。

  “顧珙不肯回京,估計是不想見到我。”顧琤想得很明白。

  顧珙對他有怨氣,而且這口怨氣多年未消。

  顧珽随口問道:“你想見到他嗎?”

  顧琤點頭,“自然想見他一面,想知道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老大不小了,還沒成親,總不能一輩子打光棍。他要是肯回京城,等出了孝,我就讓内子給他相看一門婚事。可他人不回來,我也是鞭長莫及。”

  顧珽冷着一張臉,“那個家不值得回去。”

  這一刻,他理解了顧珙的想法。

  顧琤神色糾結痛苦,“那個家再不堪,也是家。身為人子,豈能嫌家裡不好。”

  顧珽冷眼盯着顧琤,他就是嫌棄,怎麼着。

  顧琤很無奈,“我算是看明白了,一家人全都是臭脾氣。也就是我,願意收斂脾氣,好好同大家說話。”

  這話倒是沒說錯。

  顧家兒女,脾氣都不算好。

  顧琤憋了太多話,他唠唠叨叨,“顧珊還怨我,說我當初對母親太苛刻。她也不想想,我都是為了誰。顧玥那般欺負她,母親又一味護着顧玥。不奪了母親的管家權,顧玥從旁挑唆,不知道會多出多少是非。如今人死了,就記得她的好,忘卻了她的壞。想到她的好,就開始怪我,怪内子。人心真是不堪。”

  顧珽沒作聲,就聽他唠叨。

  顧琤喝着茶水也能喝醉,有的沒的說了許多許多。

  “……外放為官的幾年,就是我最快活的幾年。回到京城,自己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到處賠笑臉,處處小心翼翼。”

  “我真羨慕你,你說不守孝就不守孝,半點不妥協。我沒你這底氣,也沒你的勇氣。”

  “你不守孝,我不怨你。我說真的,我一點都不怨你。你本就是個重情義的人,别人對你好,你就會加倍還回去。可她不曾善待你,你當然不必替她守孝。”

  “她死了,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氣,我才是真正的不孝子。”

  “等風波過去,我就關門讀書,修身養性。”

  “看守父親的人,都是宮裡派來的。很好,非常好。”

  “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對你掏心窩子,你就沒一點反應?”

  顧珽沉默以對。

  顧琤傷心委屈,幹脆賴在承平伯府不走了。

  許久,他聽見顧珽開口。

  “京城對我來說越來越陌生。生于戰場,死于戰場,我已經知道我該怎麼做。”

  顧琤瞬間清醒,“你可别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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