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廖茵茵跟楊炎和好如初,重新做了朋友,如往常那般常來常往。
沒過多久,甯國府傳出劉氏病故的消息,辦完喪事後,甯國公也病倒在床,就在許多人都以為他也要步劉氏的後塵時,養了小半個月後,他的身子卻逐漸好轉,很快痊愈,重回了朝堂。
跟廖琳琳一樣,劉氏的死也是廖茵茵下的手,不過原因不同。
廖琳琳之所以落得這個下場,是因她不肯放過廖茵茵,幾次三番設計暗算,想置她于死地,結果被反殺。
而劉氏之死,則是廖茵茵為母報仇,當年原主的生母趙氏并非病亡,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身子一日日敗了所緻,而那下毒的幕後黑手,正是劉氏。
總的說來,這母女倆都是咎由自取。
劉氏死後,廖茵茵在廖家沒了敵人,無需再戰戰兢兢生活,日子好過多了,也算是苦盡甘來。
年底,翠翠在梁府誕下一個女兒,梁家人大喜,打算大擺酒席,辦一個滿月宴。
然而,世事無常,就在孩子出生後不到半月,梁佑衡突然病重,太醫們竭盡全力救治,還是無用,人昏睡了兩天,撒手人寰。
剛經曆過大喜,緊接着又是大悲,整個梁府都被死亡的氣息籠罩住,沒了半點生氣。
而還在月子裡的翠翠本就身體虛弱,結果這又痛失夫君,自是經受不住,一口氣差點背過去,倒在榻上迷糊了好幾天才漸漸緩過來。
顧知夏心知這段時間必然是翠翠最脆弱,最難撐過去的時候,于是親自去梁府,想把她和孩子接到相府來照顧,想來梁府上下也正在悲痛中,無暇照看他們母女倆,尤其是梁夫人,自己都站不起來了,應該不會介意讓翠翠暫時回娘家。
可是,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簡單太樂觀了。
出殡後的第三天早上,顧知夏來到定國侯府,先見了定國侯本人,向他表達哀傷之意,而後提出想接翠翠母女回相府住一段時日,待翠翠心情好一些了,再讓她回來。
定國侯倒是好說話,當即點頭同意。
于是乎,顧知夏又跟着下人,來到翠翠的寝院。
剛進門,就聽見嬰兒的啼哭聲,以及大人哄慰的話聲。
進屋裡一瞧,是兩個丫鬟正圍在搖床邊上,神情焦急,手足無措。
她們沒做過母親,又不曾帶過這麼大點的孩子,自然不知如何是好,那孩子哭得一張小臉都紅了,越哭越兇,怎麼哄都沒用。
嬰兒隻要不是身體出了問題,哭的原因多半是拉了,或者餓了。
顧知夏走過去,先給孩子檢查尿布,果然是濕的,遂親自動手換上幹淨的。
很快,哭聲漸漸止住,屋裡安靜下來,兩個丫鬟驚喜地看着她,一個勁道謝。
“多虧了楊夫人您出手相助,否則奴婢兩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
“這是小事,以後熟了,你們也可以。
”顧知夏想到當年楊瀾剛出生時,自己也是這般無措,不過那時候有婆婆在身邊幫忙,她還是相對輕松很多的。
“你們少夫人呢?
”
丫鬟答道:“少夫人在内室歇着呢。
”
“行,你們帶着孩子,先去隔壁房裡吧,我進去瞧瞧她。
”
說着,顧知夏便轉進了内室。
裡面簾子拉着,遮住了窗戶,一點光也透不進來,昏暗得如同晚間一般,翠翠就在床榻的被窩裡躺着,一動也不動,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藥味,叫沒有聞慣的人不禁皺眉。
“翠翠。
”
顧知夏輕輕地喚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可光線太暗了,又實在看不清翠翠究竟是否睜了眼,隻得再喚一句:“翠翠,你醒着麼?
聽不聽得見我說話?
”
又過了半晌,就在顧知夏以為她睡得太沉,打算過一會兒再來時,聽見虛弱的聲音飄來:“嬸嬸,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啊,”顧知夏輕握住她的手,柔聲說話,“你還好麼?
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
翠翠似乎是搖了搖頭,掙紮着坐起身來,“我沒事,您别擔心,我沒事的。
”
即便有事也不會說,越是有事越喜歡憋着,這孩子向來如此,顧知夏自然不會真信這種話,但她也清楚,現在比起身體上的病痛,隻怕是心靈的創傷更加需要治療。
“沒事就好,我啊,就怕你休養得不夠好,總免不了擔心,所以今天來,是想把你和孩子接到相府去住一段時間,我可以自己照看你們母女,也放心一些,你看如何?
”
“這……”翠翠好像有些為難,猶豫着說:“這孩子喜歡哭,把我這裡的丫鬟們都折磨得夠嗆,要是回了相府,還不吵得你們也不得安生?
”
“那有什麼關系?
我是過來人,對付這麼大的孩子很有一套,沒問題的,再說,相府人手足夠,且都是些帶過孩子的,比你院子裡的小丫頭們有經驗多了,哪會應付不了?
”顧知夏心知她是在顧及梁家人,擔心他們不同意。
“方才來的時候,我已向定國侯說過此事了,他已點頭,你就放心吧。
”
聞言,翠翠果然沒再猶疑,當下便點頭:“好,我聽您的。
”
這個地方于她而言悲傷的氣息太重,到處都是梁佑衡的影子,不論到哪兒,不論何時,她都被壓得喘不過氣,暫時離開一下也好,至少内心的悲傷能淡忘一些。
“我去跟你的丫鬟們說一聲,讓她們準備一下。
”
顧知夏欣然起身,來到外間,想着翠翠還在月子裡,不能吹風,受不得涼,一會兒定要做好防風措施。
不料剛一出門,梁夫人就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并怒沖沖地瞪着她質問:“楊夫人,你要做什麼?
”
這個人不怎麼講道理,更不會體諒人,難纏得很,多半不會同意翠翠回相府,正因如此,顧知夏才沒有問她,而是直接找了定國侯,沒想到走之前還是叫她知道了。
“梁夫人來得正好,我打算接翠翠母女到相府住一段時間,正想與你說呢,你就來了。
”
“不行!
”梁夫人态度十分堅決,“翠翠你可以接走,但孩子不行,這是我梁家的骨血,不可能給别人!
”
這話聽着完全不對味,叫人反感至極。
顧知夏忍着怒火道:“梁夫人,我隻是讓她們母女倆暫時回相府住,過段時間就讓她們回來,孩子依然是梁家的孩子,如何就是給别人了?
你别想太多。
”
梁夫人上前兩步,語氣越發不善:“我還是這句話,兒媳可以不要,但孫女不能帶走!
”
兒媳可以不要?
顧知夏忍無可忍,當下也變了臉色,皺眉道:“梁夫人的意思,是要休了我家翠翠嗎?
”
“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梁夫人冷哼一聲,“如果今日你非要帶她走,那麼往後她便不能再進我梁家的門,要麼跟孩子一起留下,要麼徹底離開,再不能回來。
”
“你……哪有如此不講道理的?
”顧知夏氣得不行,恨不得給這個女人一拳,“難道是嫁到你梁家了,但不是賣給你們,怎麼連回娘家的權力也沒有嗎?
”
梁夫人憤然道:“以前我兒還在,倒是對她寬容放縱,可結果呢?
她嫁過來才多久,我兒就被她克死了!
要不是她,我兒還能再多活幾年,我沒讓她去地下陪葬就不錯了,還想我像待女兒一樣待她麼?
”
顧知夏睜圓眼睛看着她,覺得匪夷所思,此人胡攪蠻纏,颠倒是非的功力竟然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令郎的過世,乃因他身體孱弱,病情加重所緻,與翠翠何幹?
嫁過來這兩年,翠翠細心周到無微不至地照料着他,任勞任怨,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竟說她克死你兒子?
你良心呢?
讓狗吃了不成?
”
“你……”
梁夫人剛要開口反駁,又被顧知夏搶先打斷:“還有!
生老病死乃是人生百态,非人力所能左右,哪有誰能克死誰的?
這種說法也能拿得出來,你堂堂定國侯夫人,名門望族出身,念了那麼多的書,還搞這一套?
如此不講理,你對得起一品诰命這個身份嗎?
”
“好,好你個……”梁夫人被這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拍着胸口直喘氣,“不愧是禦史台的顧大人,口才了得,罵人的話滔滔不絕,你,你厲害……”
顧知夏看見這個神經病就來火,若不是不想讓她臉上太難看,讓翠翠将來受氣,她今天非怼死她不可!
“我還有事要忙,不想跟你這種人在這兒浪費時間,翠翠和孩子我都帶走了,至于什麼時候讓她們回來,等你冷靜下來再說。
”
“不行!
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你把孩子帶走!
”梁夫人急忙嚷了句,而後派人去叫護院,準備跟顧知夏動粗。
“今天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别想走出這個院子!
”
顧知夏隻以為梁夫人不講理,說話太難聽而已,想不到這人還有土匪氣質,還真沒料到她會來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