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便下意識朝廖茵茵看去,隻見她揪着手帕,一邊抹淚一邊說:“姐姐太可憐了。
”
“被栽贓還不生氣,一心向着姐姐,三小姐真是通情達理。
”
“是啊,相比起二小姐來,三小姐懂事多了。
”
楊炎掩住眼中的震驚,下意識往廖茵茵那裡瞥了一眼,不禁愈發佩服起這女子來。
如此看來,隻怕集廖琳琳與她母親兩個人之力,恐怕也不是廖茵茵的對手,自己對她的擔心确實有些多餘,她完全可以應付自如。
正思忖着,手肘被戳了一下,轉頭一看,正好對上母親狐疑的神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麼?
”
楊炎連忙搖頭否認,“沒有,廖家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
”
“不用瞞我了,你跟廖三小姐之間肯定有什麼秘密,否則為什麼一直暗中互相傳遞眼神?
”顧知夏将兒子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
“有嗎?
”楊炎猛地一驚,這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确實沒忍住,幾次去看廖茵茵來着,不過,他隻是單純驚奇而已,并無其他。
“沒想到都被您看出來啦?
那我就不瞞您了,事情是這樣的……”
于是乎,楊炎把昨晚的事簡單地跟顧知夏說了一下,最後道:“我這麼做,也是看不慣廖二小姐出手狠辣,出于正義而已。
”
顧知夏先看了依舊站在角落裡的廖茵茵一眼,歎氣道:“廖家果然複雜,三小姐勢單力孤,實在不容易。
”
“确實。
”
“不過,你這次幫了就幫了,以後最好别再插手,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外人不便管,明白嗎?
”
并非顧知夏心腸冷怕惹事,而是活了這麼多年,她很明白,這世間的是是非非很難理清,一個不慎就會惹禍上身,畢竟他們也不是普通人家,做任何事,都需要小心。
楊炎颔首道:“孩兒明白,您放心吧。
”
鬧了好幾個時辰,這禅院裡才安靜下來,楊張氏要去佛堂聽高僧講堂,由顧知夏陪着,楊炎閑來無事,則隻有待在院子裡曬太陽,順便聽聽隔壁的動靜。
盡管已安靜多了,依然時不時能聽到抽泣聲,快到午時的時候,被暖陽曬得昏昏欲睡時,又被隔壁傳來的說話聲吵醒。
“夫人想問我什麼?
”是廖茵茵在問。
“你為什麼會跟琳琳換了間房?
琳琳的房間不應該是你住的嗎?
”國公夫人質問道。
廖茵茵語氣平靜道:“昨天晚上姐姐嫌她那間禅房的窗戶漏風,說要與我換一間,我想着姐姐最怕冷了,我就讓讓她好了,于是便與她調換,就是這樣。
”
“撒謊!
”國公夫人怒斥道,“琳琳說了,她就是在原來的房裡睡着的,醒來後才發現到了你房裡,分明是你趁她睡着,與她調換,導緻她被那龌龊東西欺辱!
”
“姐姐為何那樣說?
她那不是故意污蔑我麼?
”廖茵茵帶着哭腔道,光是話聲,都能想象她此刻是怎樣一張委屈臉。
“啪”一聲脆響傳來,楊炎下意識坐起身,雙手緊握住藤椅的扶手,險些沖出去。
接着,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然後聽得國公夫人怒道:“不用在我面前演戲,你那點伎倆,我還會看不出來嗎?
”
廖茵茵冷笑了一聲,一改先前的低聲下氣,沒好氣道:“既然您都看出來了,那也應該知道,今日這一切乃是廖琳琳咎由自取的吧?
她要不是想迫害我,我又怎會出手還擊?
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狗急了還跳牆呢,你們母女就以為我當真那麼好欺負是吧?
”
“你……”
“我告訴你,這次隻是給廖琳琳一點小小的教訓罷了,以後你最好教育好她,叫她别再來招惹我,否則的話,可不是壞她清白這麼簡單了!
”
楊炎稍微放松身子,又坐了回去,想必此時那國公夫人定然氣得咬牙切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了吧?
其實話說回來,他根本不需要這麼擔心,廖茵茵那性子,不可能讓自己吃虧,哪怕是被國公夫人打了一巴掌,也自有她的辦法讨回來。
唉,他最近這是怎麼了?
為何總是為這姑娘挂心?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娘說的對,人家的家事,自己還是少管為妙。
楊炎甩了甩頭,躺在藤椅上繼續睡。
結果不多時,頭頂就傳來打笑的聲音:“楊公子躺在這兒好生惬意啊,想必偷聽了不少秘密去吧?
”
睜眼一瞧,廖茵茵一張嬌美的臉映入眼簾。
她的臉本來就白,左臉上多了一道紅印後,就顯得更白了。
“我什麼也沒聽見。
”楊炎站起身來,辯解道,“真的。
”
廖茵茵笑着,眼裡流出一絲狠絕,道:“無妨,你就是聽見了也無妨,反正我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見不得人的是她們,事實上,我還巴不得有更多的人聽見呢。
”
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嗎?
甯得罪君子,勿得罪女人,楊炎此時覺得,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他将視線落在對方已經紅腫的左臉上,擔憂道:“你的臉得盡快上藥才行,否則會越腫越厲害,要好幾天才能消下來呢。
”
廖茵茵用手指摸了摸臉頰,吃痛道:“多謝公子關心,不過方才我已經上過藥了,明天就會好的。
”
楊炎不禁又一次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這姑娘啊,細心又膽大,且手段高明,當真不是一般人能對付得了的。
“那不知,姑娘過來有何事?
”
“沒别的事,就是臨走前,來跟你說一聲謝謝。
”
“你們要走?
”
廖茵茵狡黠一笑,說:“當然要走,走得越快越好,否則廖琳琳被一個和尚玷污的事情就要傳遍整個帝都城了,我那位父親可是最注重顔面了,要是此事傳揚出去,讓他在朝中顔面無光,他非得氣死不可。
”
“你這幸災樂禍的樣子,未免太明顯了點兒吧?
”楊炎打趣道。
“那沒辦法呀,難得心情舒暢一回,還不讓我笑了麼?
”
兩人又說了會兒笑,廖茵茵便離開禅院,與廖家其他人往山下去了。
午時過後,顧知夏陪同楊張氏聽完經回來,一把将兒子提起來,自己躺在藤椅上休息。
“不是我說,聽經簡直是折磨人,堪比小時候聽老師上政治課。
”
“小時候?
上課?
”楊炎覺得奇怪,湊過去問,“娘,您小時候不是在村裡長大,沒上過學嗎?
”
顧知夏被問得心裡咯噔一下,不耐煩一擺手,說:“走開走開,别打擾老娘休息。
”
“唉,您歇着。
”楊炎趕忙走人,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由于楊張氏每回來,都要在寺裡聽經吃齋三天,因此他們一家人還需要在此多待兩日,對于顧知夏和楊炎而言,也就是多受兩日的折磨。
而偏偏每次楊炎遭不住之時,忍不住抱怨兩句,都要被老娘痛扁,可謂苦不堪言。
晚上,用過晚飯後,楊炎就坐在禅房門口的台階上唉聲歎氣,手撐着腦袋,無望地說道:“不能吃肉喝酒也就罷了,明天還要陪祖母去聽經,我怎麼那麼慘呢?
”
正歎着氣,外面突然有人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昏暗的光線裡,一個身形纖瘦的人影跑了過來,定睛一瞧,竟是廖茵茵身邊的一個侍女,楊炎之所以認得出來,是因為白天廖茵茵過來的時候,侍女就在旁邊。
“楊公子,請你救救我家小姐!
”
話音未落,人就栽倒在地上,楊炎趕忙去扶,聞到一陣血腥味,不禁皺眉,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
“出什麼事了?
三小姐怎麼了?
”
侍女扶着他的手臂,喘着氣說:“我們回城的途中,小姐乘坐的馬車出了問題,滾下山路,但好在命大,我與小姐都平安無事,不料正要回山路上時,卻有幾個黑衣人殺了出來,要取小姐的性命……”
“後來如何?
”楊炎下意識地抓緊了些手,慌忙追問。
“後來小姐帶着奴婢在山林裡四處逃竄,但對方人多,且都是會武功的,我們倆還是很難躲開,小姐知道那些人隻是想殺她,不會管我,于是故意發出動靜引開黑衣人,讓我返回寺裡,找公子求救。
”
侍女傷得不輕,又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已是累極,現在說話都靠着最後一口氣,眼看就要昏過去。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楊炎可以想象得到,現在的廖茵茵面對的是何等危境,自知既要救人,就必須盡快動身,遂又問:“你們是在哪段路遇襲的,三小姐又在哪塊樹林?
”
侍女便把位置告訴他,接着,兩眼一翻,果真暈了過去。
楊炎趕緊敲開顧知夏的房門,把侍女扶進去,顧不得解釋許多,隻留下一句:“娘,麻煩您照顧一下這位姑娘,我下山一趟,回來跟您說明原委!
”
顧知夏不明所以,睜着惺忪的睡眼,本來還想問什麼,不料沒開口,人就跑遠了。
然後轉身看向渾身是血的侍女,越發納悶。
這是出了什麼事,何至于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