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夏見翠翠聲音哽咽,淚水盈盈,很快就要哭出來的樣子,難免有些心疼,于是走過去,握住她的手道:“别這麼說,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你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那個張彪,你不需要自責。
”
“可若非是我不聽話,非要出去,遇到張彪,楊炎也不會與他發生沖突,現在更不會被官府抓去,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
”翠翠說着,淚水奪眶而出,“嬸嬸,要是楊炎有什麼不測,那我真是……”
“好了,先别想這麼多,”顧知夏打斷她的話,“炎兒隻是被抓到縣衙而已,還要經過審問呢,即便縣令要給他定罪,也得按照程序來,相信三日之内,不會有事,在這期間,咱們還有時間想辦法救他。
”
聞言,翠翠的目光倏地亮了起來,“真的嗎?
”
“真的。
”顧知夏給出肯定回答。
“那就好。
”翠翠松了一口氣,但眉頭依舊未曾舒展開,“可是,咱們能怎麼救他呢?
”
顧知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此事還得從長計議,不能貿然行事,待我與你叔叔商議之後再跟你講,你呢,就先去冷靜一下,把眼淚擦幹,精神養好,免得到時候去縣衙見了炎兒,讓他擔心。
”
翠翠覺得這話很對,于是聽話地返往後院去了。
雖然勸好了翠翠,顧知夏自己卻心情沉重,她知道本地縣令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官,每次審案都不管真相,皆是屈打成招,而楊炎此次得罪的,又正是縣令最疼愛的外甥,皮肉之苦是在所難免的了。
若隻是皮肉之苦,那倒也隻是小事,怕就怕那縣令徇私枉法,直接在獄中就把楊炎給殺了。
所以,他們必須盡快想辦法救人,否則兒子的性命難保。
“志安,不如先去縣城,找一趟張閣老?
”
張閣老乃本地德高望重的一位人物,曾在北都任吏部尚書,辭官之後便回鄉隐居,基本上不怎麼露面了,但是,他的名聲和威望一點也不曾削減,南州的官商們都知道他的大名,且每次經過必上門拜訪,因此影響力很大,縣令雖是本地最大的官,平日也胡作非為,但對這位從來都是當祖宗一樣供着,不敢有半分不敬。
楊志安之所以跟張閣老結緣,還是因為一幅畫。
剛到此地的時候,楊志安曾四處遊玩,興緻大起之時,随筆畫了一幅山水圖,并在上面作了一首詩,一個路人見了喜歡,就要了去。
後來不知怎的,竟傳到了張閣老手上,閣老見了十分喜歡,就讓人來請楊志安到府上一叙,兩人一見如故,甚為投緣,一來二去的,就成了忘年之交。
楊志安本不欲去麻煩人家,畢竟自己與之相交,隻是因為談得來,并不是為了找個靠山,但是如今炎兒危在旦夕,他也隻能厚着臉皮去一趟了。
“我這就準備一下,去城裡一趟。
”
顧知夏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
“不,你留在家裡,以防再有什麼事發生。
”楊志安鄭重道,“尤其是那個張彪,現在炎兒被抓了,難保他不會乘人之危,來找翠翠的麻煩。
”
這話說的有理。
“那好,你早去早回。
”
楊志安出門後,顧知夏便在院中的槐樹下坐着發呆,旁邊放着一把長刀。
不知過了多久,風吹過來,一把槐花掉落在肩頭,将顧知夏從沉思中拉回,她正想回屋倒杯水喝,不料外面就傳來了呼喝聲。
“翠翠,我來找你了,快出來!
”
聽聲音,正就是張彪。
顧知夏拿起長刀,便快步走了出去。
隻見張彪帶着兩個手下,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門口,十足一副強盜模樣。
“你找翠翠做什麼?
”
“喲,是楊夫人啊,”張彪看見顧知夏時,眼睛都直了,毫不掩飾地盯着她打量,“我不但找翠翠,還找你呢,話說起來,這楊家的父子倆可真是有福氣,竟養了這麼兩個大美人在家,要是換了我,每天做夢都要笑醒呢!
”
語氣輕佻,極其不規矩,很有調/戲的意味,顧知夏瞪了他一眼,怒道:“立刻給我滾出去,否則老娘剁了你!
”
張彪本以為她也跟翠翠一樣,是個溫順柔弱的女子,沒想到竟是截然相反,一時吃驚,愣了好一會兒。
“楊夫人還是個女中豪傑呢,在下佩服,就是不知道,你要如何剁了我呢?
”
他今天還特地帶了兩個随從來,可謂有恃無恐,即便楊炎本人來了,也毫無畏懼,自然不會把一個女人放在眼裡。
顧知夏抽出長刀,幽幽道:“我手裡的刀好久沒見過血了,倘若你不介意的話,今日我就讓她開開葷,如何?
”
“呵喲?
就憑你?
”張彪當然不信,楊炎是個男人,會些武功并不奇怪,可這世上的女子不都該養在家裡,繡繡花做做飯嗎?
哪有幾個會武功的?
她拿着一把刀,架勢是有,但那都不過是假把式,拿來吓唬人罷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要是就這樣被吓到,豈不是太丢臉?
“好啊,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吧!
”說罷,張彪大手一揮,吩咐兩個随從動手。
顧知夏當即揮刀撲殺上前,原本心裡還有些慌,擔心這兩人武功比自己厲害,自己這花拳繡腿打不過,可這一過招才知道,這兩人壓根不會武功,隻是年輕力壯,會些蠻力罷了。
這幾年她也跟着學了些武藝,主要是為了強身健體,待到用時,能夠自保,今日正好用上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個随從就被撂倒在地,身上多處被刀刃劃傷,疼得嗷嗷直叫。
顧知夏望着刀上的血,勾唇笑了笑,說:“果真是一把鋒利的好刀,不錯,不錯。
”
張彪震驚得差點下巴都掉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你,你怎麼……”這麼厲害?
他甚至懷疑,楊炎那小子的武功就是他娘教的。
顧知夏輕輕一笑,提着刀緩步近前,眸中殺意波動。
“你要幹什麼?
别過來!
”張彪吓得連連後退,現在是後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楊家除了楊炎之外,還有個這麼厲害的人在,他說什麼也不敢隻帶兩個飯桶就過來鬧事。
顧知夏露出一個陰冷的笑,緩緩道:“方才不是說了嗎,要用你的血,來飼養我的刀。
”
“不,不要,你别過來!
”張彪一邊喊,一邊往後退,吓得渾身冷汗,兩腿一軟,猛地栽倒在地,“别過來,求求你……”
“怎麼,害怕了?
”顧知夏吓唬人向來很有一套,尤其是對付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方才不是還很有氣勢,點明要找我家翠翠?
現在就求饒了?
”
“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
”張彪一張臉慘白,說話也自帶顫音,下巴因剛才跌倒而擦傷,臉上沾了泥,血和着汗,好不狼狽。
“我放過你?
”顧知夏冷笑一聲,拿刀挑起他的下巴,眯了眯眼睛,說:“那誰來放過我兒子呢?
你讓人把他送進了縣衙大牢,隻怕沒打算讓他活着出來吧?
既然我兒子要死,你就陪着他一起去死好了!
”
張彪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脖子就被顧知夏手上的刀割破了喉嚨,可心跳劇烈,根本控制不住發抖。
“我,我可以立刻去縣衙找縣令,請他放了楊炎,以後,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再也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我保證!
”
張彪這種人,說話就跟放/屁沒什麼兩樣,他的保證一錢不值,顧知夏就是再天真,也不會信,現在放了他,轉眼他就會去縣衙,把氣撒在楊炎身上,并變本加厲地報複楊家。
可張彪畢竟是縣令的外甥,殺了必定麻煩不斷,況且,殺人是死罪,本就行不通。
事已至此,隻能收手。
不過,不殺張彪,卻也不能放了他。
顧知夏想了想,轉頭對兩個随從道:“你們兩個,去柴房給我找兩根麻繩來,把他捆上。
”
張彪不明所以,滿臉驚恐,而那兩個随從艱難地爬了起來,左右為難,不知該是不該聽從。
“怎麼,想看着你們主子再少三根手指嗎?
”顧知夏冷聲發出威脅,刀鋒一轉,落在張彪的左手上。
“還不快去?
”張彪怒喝道,他可不能再失去手指了,别說三根了,就是一根也不行,不管這女人想怎麼樣,先把手指保住了再說。
“我們這就去!
”
随從兩個連滾帶爬地跑到柴房,找了兩根麻繩出來,果真将張彪綁了起來,然後捆在槐樹上。
見完全控制住場面,顧知夏這才稍微放心,然後對随從道:“你們可以走了。
”
兩人剛到門口,她又道:“聽好了,你們立刻去縣衙,警告縣令大人,他要是敢傷害我兒子,我就把張彪的兩隻耳朵割下來,做下酒菜!
”
兩個随從吓得一顫,連忙應承,快步跑遠了。
張彪看着顧知夏,心裡好生絕望。
“楊夫人,你不會真要割我的耳朵吧?
”
顧知夏冷笑道:“那就要看看,縣令怎麼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