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道:“母後,兒臣心裡隻有楊瀾,誰也看不上,我早就跟您說過,隻想娶她為皇後的,您為什麼就非得逼我呢?
”
太後徹底被激怒了,氣沖沖道:“我也說過,你娶誰都行,就是不能對楊瀾有那份心,你先前還答應得好好的,這才過了幾天,就想反悔了?
”
“兒臣不是想反悔,而是從一開始兒臣便隻想着拖延時間,把事情糊弄過去,過後再想辦法說服您同意這樁婚事,誰曾想您居然動作這麼快,不過幾日的時間就連皇後的人選都已經物色好了!
”小皇帝是既憤怒又無奈。
“這件事沒得商量,妃可以暫時不選,皇後也可以暫時不娶,但你若想娶楊瀾,哀家便是死也不答應!
”太後說出了最絕的話,相當于是要以死相逼了。
小皇帝心裡氣憤、委屈又不甘,但他知道太後說話不僅是在吓唬自己而已,若把他惹急了,恐怕真會出事,于是隻好停止這場争吵,行了個禮,抽身離去。
“皇上……”
太後望着他遠走的身影,隻覺腦袋一陣陣地脹-疼。
她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母子倆彼此置着氣,之後好些天裡,小皇帝都未曾過來給太後請安,太後也沒去管他,待在寝宮裡休養身體。
而引起母子二人不和的罪魁禍首楊瀾并不知道宮中的情形,依舊一心撲在李亮的身上,天天派人去打探那人的狀況,比如他今天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穿什麼衣服,臉上笑容多還是愁容多,甚至每餐在哪兒吃飯都要一一知道。
害得幾個手下天天跟蹤李亮,腿都要跑斷了,叫苦不疊。
青桃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勸她道:“小姐,您真這麼關心李将軍的話,不如每天都上門去找他聊天得了,何苦叫人跟着?
隻是知道人家的情況,又見不着面,那有什麼意思?
”
楊瀾白了她一眼,壞笑道:“怎麼,心疼你家虎哥哥啦?
大不了,下回我不派他去了還不行?
”
梁虎是青桃的暗戀對象,院子裡的人早就看出來了,偏偏小丫頭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遮遮掩掩的,把大家當傻子。
“小姐,您胡說什麼呢?
”青桃羞紅了一張臉,“什麼我家虎哥哥,這話要是讓别人聽了去,還不羞死人?
奴婢以後還怎麼做人?
”
“行行行,我不說。
”楊瀾起了身,站在銅鏡前胡亂收拾了一下儀容,邁開步伐往外走去。
青桃趕緊追出來,好奇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
”
“你不是讓我自己去了解李亮的事嗎?
我現在就出門了解去啊。
”
“可是,夫人吩咐過,讓您這幾天不要出門呢。
”青桃方才也不過是随口一說,可不是真的要慫恿小姐出門,于是當下就慫了,趕緊把人扒拉住。
但楊瀾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伸手戳了戳青桃的額頭,笑眯眯道:“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還不了解我?
本小姐什麼時候聽過話了?
”
“萬一夫人發現了……”
“我從後門翻牆走,她就不會發現了,除非你要去告狀?
”
“奴婢不敢!
”
楊瀾拍拍她的肩膀,粲然一笑:“不敢就好,乖乖呆在家裡,等我回來。
”
青桃卻依舊不肯撒手,可憐兮兮道:“奴婢要跟您一起去,在旁邊看着您,這樣也算将功折罪,夫人到時好歹不會罰得太狠。
”
“好吧,那就一起去。
”
這已經不是主仆倆頭一次偷跑出去了,因此輕車熟路,十分順利。
來到街上,楊瀾卻忘了此番出來是要去找李亮的初衷,在街上四處逛了起來,今日是七夕,街上十分熱鬧,來來往往的,很多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到處挂着彩燈紅綢,很是喜慶。
楊瀾便打算先去逛一逛廟會,等天快黑的時候,再去李亮府裡,反正他白天忙于公務,也不會太早回去。
廟會人山人海,放眼望去全是人頭,根本進不到廟宇裡面去,楊瀾隻好在外面湊了個熱鬧,買了兩盞河燈,打算到許願河去放。
剛揮筆把河燈上的最後一個字寫完,就聽見青桃在耳邊道:“小姐,您看那邊那人,是不是丁姑娘?
”
“什麼丁姑娘?
”楊瀾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随即猛地一愣,“丁芸?
”
“就是她,您快看啊,就在那邊!
”
順着青桃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人群中,一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正蹲在河邊,将河燈推向遠方。
不得不說,這丁芸的氣質真是一絕,素淨中不失淡雅,淡雅中不失-精緻,是一眼就能讓人難忘的。
青桃撇嘴道:“她怎麼也來了?
真是的,掃興!
”
楊瀾将河燈放到水面上,笑道:“瞧你這話說的,這廟會又不是我的私人場所,人家怎麼不能來了?
”
“小姐倒是大度,反正奴婢是看見她就不舒服。
”
“你這是……”楊瀾正要說什麼時,那邊的丁芸已經走了過來。
“楊小姐,原來你們也在這兒呢?
”丁芸的聲音輕柔婉轉,很好聽,莫名有種吸引人的魔力,“方才我在那邊看見你,一時還以為看錯人了,所以沒過來打招呼,沒想到真是你。
”
“我閑來無事,出來逛逛,”楊瀾禮貌地回答道,“丁姑娘是一個人來的?
”
丁芸笑着颔首:“是啊,表哥白天忙,沒時間陪我,府裡的下人又全是男子,不好讓她們跟着,我隻能自己來了。
”
李将軍就是有時間,也沒必要陪你吧?
青桃心裡如是說道,随即哂笑道:“李将軍就沒給姑娘雇個丫鬟侍女什麼的?
府裡全是男人,多不方便呢?
”
“他曾說過要雇幾個丫鬟,但我覺得沒必要,就拒絕了,”丁芸當做沒聽出她話裡的譏諷之意,“我有手有腳,什麼事都可以自己做,沒必要叫人伺候。
”
這話……嗯,楊瀾覺得又被冒犯到。
青桃當即變了臉色,打算繼續跟丁芸杠下去,但尚未及開口,就被楊瀾給攔住了。
“姑娘說的是。
”
小姐啊,難道你聽不出來她在嘲諷你嗎?
青桃默默歎氣,扭過頭去。
丁芸接着又道:“對了,今日遇上楊小姐,正好便把喜事跟你說了吧,我與表哥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七,到時還望小姐賞光莅臨,喝杯喜酒。
”
“什麼?
你們要成親了?
”乍一聽見這個消息,楊瀾隻覺腦中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眼裡望出去是一片漆黑,以至于青桃說了些什麼也沒聽清,隻是感覺她扶住了自己的手臂,借着她身上的力道,自己才能勉強站穩。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神思才漸漸回轉過來。
“楊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吧?
”丁芸滿目擔憂地問道,還欲伸手過來攙扶楊瀾,卻被青桃攔下了:“丁姑娘不必惺惺作态,我家小姐好着呢,無需你來管,請你離開。
”
楊瀾回頭瞪了青桃一眼,勉強扯出一點笑意來:“丁姑娘不要介意,我方才隻是忽然有些頭暈,并無大礙,這丫頭緊張過度,多有冒犯,還望海涵。
”
丁芸笑着搖了搖頭,說:“楊小姐說的哪裡話,我怎會跟一個丫鬟計較?
不過,你真的沒事嗎?
不用找個醫館讓大夫瞧瞧嗎?
”
“不必了,我休息一會兒就沒事。
”楊瀾擺擺手,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青桃這邊,才得以站住腳,不論如何,在丁芸面前,她不能讓自己出醜,絕對不能!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此耽擱了,先行一步,改日再會。
”丁芸依舊是那麼優雅從容,沖她淺淺一笑,轉身離去。
楊瀾身上緊繃的那根弦這才松懈下來。
“青桃,扶我去那邊的石墩下坐一坐吧。
”
青桃扶着她坐下,滿眼心疼。
“小姐,您沒事吧?
臉都白了,都怪那個丁芸,沒事說什麼婚事,她成親就成親吧,還非要來炫耀,這人真是壞透了!
”
關鍵是,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看起來就不像個壞人。
楊瀾腦海裡一直還在回響着丁芸那句“我和表哥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七”,心如刀絞,眼淚就像決堤了的洪水一般,從眼眶裡奔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吓得青桃趕緊掏出手帕來給她擦拭,嘴裡又一個勁安撫:“小姐莫要悲傷,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沒了就沒了,咱們大榮可有的是好男人呢,以後您還能找到比他好千萬倍的,别哭别哭。
”
這個道理楊瀾不是不明白,李亮是好,但并不是最好的,以她的條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但她心裡有了這一個人,就再也裝不下别人了,眼裡也隻看得到這一人。
蹲着哭了一會兒,楊瀾便由青桃扶着返回了丞相府。
回到家裡,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不吃也不喝,隻悶頭大哭,哭到眼睛幹了,力氣也沒了,這才累得睡過去。
顧知夏回來後,聽說此事,來到房裡看了看,見她睡得正沉,便沒有打攪,又私下問過青桃怎麼回事,得知李亮即将迎娶丁芸,心裡莫名還有些惋惜。
“李亮雖然莽了點,但确實是個不錯的人,做不成楊家的女婿,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