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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364章 誰都有秘密

福運娘子山裡漢 枝上槑 5700 2025-03-24 15:08

  晚飯是關山做的。

  季右手包着東西,左手又不太習慣,就想随便弄弄算了。

  結果關山直接把她按坐在了竈門前,把火引着,柴塞好,隻讓她看火。

  季看着洗手作羹湯的關山,心裡愈發疑惑。

  她之前猜測過,關山的出身應該不低,但大家子弟的話,不都講究什麼君子遠庖廚嗎?

  别說大家子弟了,就是市井百姓,也都奉信這個理。

  拿本村來說,一多半的人家,男子都是不進竈房的。
飯做好他們吃,吃完碗筷一撂,男主外女主内嘛,女人的活計就該女人做。

  即便女人既主内又主外,這些活也還是她們的。

  胡良算是個另類,那也是因為早些年謝寡婦要外出做工,他留在家照顧弟妹和小侄,不做飯不行,總不能等着餓死。

  關山卻似乎沒有這個概念,每次飯後都會接過刷鍋洗碗的活,現在更是連飯都接過去做了……

  季想,難道自己猜錯了,關山其實也是苦出身?

  但随即又否定了這種猜測。

  識文、懂禮、能文、善武,這哪裡是一般人家能培養出來的。

  或許……常年在外從軍,總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會些必要的生活技能沒什麼稀奇的,聽說當兵的基本都會自己縫補衣裳,做飯應該也不在話下……

  她這邊胡思亂想的當口,飯已經出鍋了。

  關山煮的是鹹菜粥,便捷又省事。

  季嘗了一口,濃稠适中,不鹹不淡,雖然也沒有特别美味,但已經大大出乎意料。

  沖關山豎了個大拇指,很捧場的喝了兩碗。

  關山垂眼看着埋頭喝粥的季,緊繃的神情逐漸松緩,昏黃的燈光下,眼底也映了一片暖色。

  大寶就沒那麼捧場了。

  他吃慣了季做的飯,挑食的厲害,尤其這次還是關山做的……皺巴着臉,故意用勺子把碗碰得叮當響,被季瞪了兩眼,才勉強喝完一碗。

  不過關山也不在意就是了。

  收拾洗漱好後,季回到自己屋,坐在圈椅中歇了會兒,正準備換藥,關山敲門走了進來。

  “我來給你換。

  季一愣:“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傷的又不是夠不着的部位。

  然而關山那句顯然是通知而已。

  他接過季手中的藥瓶,替她把紗布解開,從已經打開的醫藥箱裡拿過棉棒季給他處理傷口時經常用這個,所以他知道怎麼用。

  大掌攥上她的指尖,讓她抻平。

  季有點尴尬,隻能催眠自己,之前自己照顧他時尺度更大,上個藥而已,也沒什麼……

  棉棒蘸上漆黑色的藥膏,小心塗抹在傷處。

  塗完後,沒有立時用新紗布包起來,一直盯着腫的老高的掌心,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他拇指微動,輕輕撫了下那個地方:“疼?

  聲音有些低啞,再加上這麼個動作……那種怪怪的感覺再次從心底升起。

  頭一次,季有點不敢直視關山的雙眼。

  關山又問了一遍:“疼不疼。

  季習慣性想搖頭的,但不知為何,卻是輕點了下頭。

  “疼,但是還好。

  關山垂眼,将她四根指尖緊緊攏在掌心。

  他從未将權勢二字放在心裡,直到今日,邺陽街頭,季被人欺負卻隻能一再忍讓,他因為某些顧慮也隻能點到而止。

  季的退讓,不止是怕惹上麻煩,更多的是擔心曝露了他。

  若他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若他仍舊權勢在手,誰還敢給她這種委屈?

  權勢、身份……

  關山的臉色越來越暗。

  “關山,我們談談如何?

  季幹淨的嗓音将關山從迷障深處拽了出來,他擡眼,似乎知道季要談什麼,卻還是應允了。

  “那馬是你的坐騎?

  關山點頭。

  “你在軍中的職位不低?

  關山頓了頓,再次點頭。

  “校尉?
總兵?
參将?
偏将?

  季對軍銜了解不多,但她琢磨着,能有專屬坐騎的,怎麼着也得是中層以上吧?

  關山沉默以對。

  好吧,看來這個問題不想回答。

  “那,你認識韓文廣将軍?

  關山沉默了一下,道:“我認識他,他未必認識我。

  那便是不熟了。

  “我今日去糕點鋪子時,聽兩個人議論,說這個韓文廣将軍是兩朝元老,德高望重,就連寇将軍當初從軍時也是在他麾下,由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想必是個有卓識有智慧的老者……”

  季敲了敲下巴:“我還想着你若是認識他的話,是不是能私下找他談談……不過,不認識也可以試試吧?
跟他說說你的苦衷,說不定他願意主持公道,處置掉害你的兇手,這樣你以後也就不必東躲西藏,活得像過街老鼠了……”

  關山截斷她的話:“我沒有苦衷。

  季噎了一下,沒有苦衷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咱們聊聊你的傷?
依我之前的猜測,你傷成那樣是因為私仇,你也沒有否認。
我隻想問,傷你的人是否是你的同僚?
若是的話,那人又是否還在關北軍中?

  軍隊時常會有調動發生,但若當初傷關山的人一直都在關北,那麼以後關山外出就得謹慎了。

  這個問題關山回答的很幹脆:“不是,不在。

  “那他在哪?
他是誰?

  關山再次沉默。

  于是季便知道,談話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還以為關山肯将馬的名字告訴她,就是想向她徹底敞開的意思。

  原來不是。

  能說的,他不會撒謊,不能說的,他一個字也不會多說。

  關鍵他不能說的那些,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季怎麼也想不明白,别人将他害的那般慘,他為何還要包庇兇手。

  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

  還是不能跟她說?

  她心口有些堵,從圈椅中起身。

  “不聊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在她轉身的時候,關山拉住她的手腕。

  默然半晌,低聲說了八個字:“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季想了想,也對,如果終究隻是過客,确實無需知道太多。

  “行,我以後再不多問。

  她閉緊嘴巴,做了個貼封條的姿勢,看上去一如往常,甚至還有點俏皮。

  然關山知道,她不高興了。

  吹了燈,躺在炕上,季也覺得奇怪,她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每個人本質上都是座孤島,誰都有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就像她自己的來曆,不是也無法告知于人嗎?

  可……道理都懂,卻還是翻來覆去,直到夜半才睡着。

  黑暗中,關山單腿屈膝坐在床上,背靠着牆,仰首盯着房梁,眼前浮現的是季最後那個勉強的笑。

  他閉上眼,也發出一聲嗤笑。

  季又哪裡知道,陰溝中的老鼠,便是有冤也無處訴的。

  他要的東西,隻能靠他自己。

  至于為何會若有似無透露給季一些東西,也許是出于自私,也許……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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