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是你們年輕不懂事招了禍，差點害了你媽，沒想到這竟還是我與你爺爺的錯，哎，當年就不該嫁給你爺爺……”

　　顧清碧咂巴嘴，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葉春華立馬哭笑不得的苦笑兩聲。

　　“媽，你這是什麼話啊？
你不嫁給我爸，打哪兒來的我？
沒有我，哪兒的蓁蓁，您這是……本末倒置呢。
”

　　本來以為他媽極其不願意提起舊事，要知道當初他都出生了，她媽還沒少跟馬翠芬兩個掐架呢。

　　“你别跟我說話，我不愛搭理你了。
我發現你性格越來越奇怪了，在城裡面到底過得什麼日子，越發不讨喜了呢。
去去去，趕緊帶着孩子們回家去，蓁蓁啊，這事兒你就别操心了，以後啊，馬翠芬她再敢掰扯你一句閑話，奶保管去撕了她的嘴！
”

　　顧清碧說着，拍了拍葉蓁蓁的肩頭，朝着馬翠芬家所在的方向，狠狠剜了一眼。

　　死老婆子，一輩子都不讓她消停！

　　有了顧清碧的一番解釋，葉蓁蓁才将這件事卸下心頭。

　　*

　　這一趟回村，既是不舍的，又是期待的。

　　年前，楊桂鳳說了，林慶元這一趟回家會跟家裡面商量他們倆的事情來着，也不知道林慶元能帶回來什麼樣的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她也替桂鳳開心啊。

　　桂鳳是個聰明又勤牢的姑娘，嫁給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可惜了，并不是看不上村子裡的農民們，而是覺得那樣的日子太辛苦了，桂鳳那麼有想法的一個人，不應該過得那麼辛苦才對。

　　然而，當她滿懷期待領着陸昱珩回到長平村的時候，撲面而來的不是剛剛過完年的歡天喜地，而是一種無形之中的壓抑。

　　進村之後，她遇到三三兩兩的幾個人，都是楊家一族的。

　　她笑着與他們打招呼，他們表情淡淡的也就算了，有兩個眼中甚至還露出了幾分嫌惡來……

　　“這……這是怎麼了？
我……我記得回去的時候，還不這樣啊。
”

　　她這陣子都不在村子裡，沒道理能得罪人吧？

　　難道是付莎莎先一步回來了，又在村子裡敗壞她的名聲了？

　　葉蓁蓁聳着鼻頭皺着眉頭，一邊走，一邊不解的朝着陸昱珩發洩着。

　　陸昱珩也跟着皺起了眉頭，“不知道，估計是村子裡出了什麼事吧。
走，快點到家，好向楊叔打聽打聽到底出什麼事了。
”

　　那些人的眼神，帶着嫌惡不錯，但他看起來，又不像是對葉蓁蓁有意見，好像是……

　　反正很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兩個人加快腳步往楊家走去，沒等走到村長家，就聽見一串鑼鼓聲铿铿锵锵的傳了出來，伴随着的，竟是哭喪的聲音。

　　村子裡，有人過世了？

　　“那是哪家？
家裡有老人嗎？
”

　　陸昱珩擡手，指了指鑼鼓聲傳來的院子，朝着葉蓁蓁問道。

　　葉蓁蓁伸長了脖子看過去，就看到那處正好是楊家的老宅，居住着好幾戶人家，她隻知道大概哪些人住在那兒，卻不太能夠分清哪個房子是哪家的。

　　“過去看看吧，這些東西……要不咱們先回去一趟？
”

　　葉蓁蓁走了兩步才想起手裡的東西，忙又退了回來。

　　陸昱珩颔了颔首，領着葉蓁蓁先回了村長家裡，家裡沒人，一路上又碰到了好幾個楊家人，一個個眼神裡都透着不喜與厭惡。

　　兩個人心裡的疑惑更重了。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
”

　　放完東西，倆人往回走，準備到那戶人家去看看，走到一半，居然碰上了阮振華。

　　葉蓁蓁剛開口準備跟他打招呼，就見阮振華非但沒有像以前一樣避開她，反而迎着他們倆走了過來，主動問起話來。

　　葉蓁蓁受寵若驚，忙扯了個笑容，指了指聲響震天的那處。

　　“那邊是不是有人過世了？
我準備過去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

　　阮振華聞言，忙沖着葉蓁蓁擺了擺頭。

　　“我勸你還是别去了，這事兒……哎……”

　　“為什麼呀？
可是出了什麼事？
到底是哪家出了事？
”

　　阮振華主動說話已是怪事，再看他搖頭晃腦的，葉蓁蓁不由更急了。

　　再聯想到剛才那些人的眼神，葉蓁蓁心裡頓時升起濃濃的不安。

　　“大爺，你倒是快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呀！
哎，我這一回來路上碰到的人，看我都不像以前一樣了，是不是村子裡出了什麼大事，你快告訴我呀？
”

　　看着葉蓁蓁心急如焚的模樣，阮振華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深長的歎了一口氣。

　　“你不知道啊，楊家那個桂仙……沒了！
”

　　楊桂仙沒了！
？

　　楊桂仙！

　　“桂仙姐沒了！
”意識到他說的是誰，葉蓁蓁腦子裡嗡的一聲，再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的高聲尖叫起來。

　　“這怎麼可能！
我回去之前還見過她來着，她看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突然就沒了？
”

　　阮振華白了她一眼，肩頭都跟着垂了下去。

　　葉蓁蓁也順着他的動作垂下了自己的視線，這時候，她才猛然發現，阮振華破破爛爛的補疤衣上面，赫然沾滿了許多血迹。

　　“可不是突然沒的嗎？
早上吃過飯，桂鳳媽和村長家的覺得李國華不在了，她們娘倆在家孤零零的不熱鬧，倆人帶着針線一塊兒過去打算陪陪她，給她家裡添點兒人氣，結果倆人一推門，就看到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床上……”

　　“這是怎麼回事？
”

　　聽着，竟不像是得了疾病，葉蓁蓁急得不行，額頭上汗水都急得滾了下來。

　　“她自殺了，她們倆去的時候還有一口氣，然後村子裡就開始熱鬧起來，我聽見了他們說要找大夫，我從前就是幹這個的，所以知道自己不讨喜，還是湊過去了。
人命當頭，他們倒是沒嫌棄我，可我……到底是晚了，折騰了半個鐘頭，還是沒能搶過閻王爺啊。
”

　　說着，阮振華不由擡起了自己的雙手，葉蓁蓁這才看到他的手上沾滿了已經幹涸的血迹。

　　自殺！

　　好好的，楊桂仙怎麼可能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