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真的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
他說着皺眉,禁不住想到鐘梨棠。
憂心她在這樣的嫡母手中,會像鐘婉意一樣,頻頻受刁難,受委屈。
鐘婉意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以為他隻是在替她抱不平,替她撐腰。
她胸口的小鹿撞了又撞,心尖都為此微微發熱。
至于方氏。
聞言則是渾身一軟,吓得險些昏死過去。
周媽媽想扶她,卻不敢動。
渾身抖如篩糠,生怕自己一條小命今日交代在太子的不悅裡。
封行止事務衆多,并不打算将時間浪費在瑣事上。
他示意折劍訓誡方氏一衆人。
而後轉身,冷冷道:“你該走了。”
鐘婉意頓了頓,才明白他在和自己說話。
再擡眼,就見他已經大步離開。
她不敢違抗他,趁折劍說話期間,交代沈氏和湘雲:“我買了個強壯丫頭,以後咱們院子裡就不怕粗活累活了。”
“有人來鬧,也能有個好幫手。”
“你們不必擔心我,我有謀生的手段。”
她湊近兩人,悄聲說:“剩下的金錠子在床底下的暗格裡,你們收好,但不必省着花,一定把身子養好,别叫我擔心啊。”
她仿若在交代身後事。
沈氏和湘雲接連哭起來。
鐘婉意無奈,“我是去幫太子做工,又不是去送死,我一定會找機會回來看你們的。”
她沒時間說更多。
最後不舍地交代幾句瑣碎,擡手替兩人抹抹淚,便被折劍催着走了。
宅子外頭,封行止早上了馬車。
聽折劍回禀後,便吩咐車夫趕車。
馬車走的不快。
鐘婉意老實跟在折劍身後,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封行止他真的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
希望他不知道吧。
一路盯着折劍腳後跟胡思亂想,鐘婉意并沒有留意到迎面而來,又與她擦肩而過的舊相識。
秦钊。
與她不同。
秦钊遠遠就認出了她。
隻是看到她前後護衛身上的佩刀,一時不敢走近她。
等他意識到鐘婉意跟着的,是太子專用的馬車,且她神情間并不見憂懼後。
心思登時活絡起來。
他連忙抛下别的事,快步往鐘府趕去。
心道:一定得弄清楚,她和太子究竟有什麼瓜葛。
*
到太子府後,鐘婉意才知道,封行止急着找她,确實有要事。
且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鐘婉意慌忙去探床上人的鼻息。
如果不是耳尖的那顆痣。
她幾乎認不出眼前的人,是原本容貌清秀的紅兒。
如今的紅兒渾身潰爛滲水。
包括臉和頭皮。
要是再晚兩天,潰爛蔓延到内裡,五髒六腑受損,她就徹底藥石無醫,隻能等死。
“據說是誤食漫金蘭。”封行止漠然立着,臉上沒有半分憐憫。
漫金蘭便是那株異域毒花。
鐘婉意擰眉,快步去一側桌邊開始寫方子。
等折劍帶着方子出去抓藥,她才看向封行止,“明知道那花有毒,為什麼不收好或燒毀?”
整株漫金蘭,隻有花瓣中的淺黃汁液有毒。
因為花朵漂亮,确實有被女子誤食的可能。
封行止默然,冷冰冰看她。
抿抿唇,鐘婉意察覺自己語氣太差。
“我不是想責備你,就是覺得紅兒可憐。”
“女子愛美,我不能保證治好之後,她臉上會不會留疤。”
封行止自上而下望着她,不知想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縷嘲弄。
“你倒仁善。”
若是她仁善之人,如何會頂替别人,冒充他的救命恩人?
鐘婉意沒留意那抹稍縱即逝的嘲弄,聞言略有些面熱。
“人之常情罷了,隻要是人,就多少會存在憐憫之心,何況,我和紅兒都是女子,将心比心……”
“是麼。”封行止挑唇。
眼底卻沒什麼笑意。
鐘婉意稍微習慣了他冰冷疏離,不愛笑的樣子。
點頭道:“不過話說回來,先保命才是最要緊的,其他的,等紅兒醒來我再想想辦法吧。”
這種連承諾都算不上的話,封行止聽過便罷。
并不信她會說到做到。
然而紅兒醒來後,鐘婉意卻真的開始沒日沒夜地調制藥膏。
她當然沒那麼多藥材,于是先向折劍求藥。
幾天後,折劍滿足不了她了。
她便壯着膽子,打算借每日送藥膳的機會,想辦法求封行止。
“這藥膳我炖了兩個多時辰,鹿肉為引,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鐘婉意趴在桌邊,手臂墊在下巴底下。
她這些天累壞了。
又是幫福伯瞧病,又是幫紅兒調制藥膏。
最重要的,還得替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調養身子。
偏偏太子殿下吃遍山珍海味,口味刁鑽,難伺候得很。
她忙碌之餘,簡直為他傷透了腦筋。
所以現在,她是能趴則趴,能躺則躺,多歇一會兒是一會兒。
“不錯。”封行止捏着瓷勺,眼簾垂着,又慢條斯理抿了口湯。
鐘婉意其實很少見到他這麼好看的人。
笑或不笑,動或不動,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就是太冷了點,脾氣差了點。
“總盯着我看,就能盯出藥材?”封行止擡起眼睛,眸色不悅,臉冷冰冰的。
但其實她在身邊,那股清淺熟悉的藥香便在身邊。
能讓他心境變得比往常平和。
換言之,他并不排斥她待在他左右。
鐘婉意眼底染上笑,唇角揚了揚,“可以嗎?你能給我想要的藥材嗎?”
“你又能給我什麼?這些湯湯水水?”封行止擱下勺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那麼些名貴藥材給你,讓你白白去診治一個婢女?”
鐘婉意收起笑,正色道:“話不是這麼說的。”
“保不齊藥膏問世,以後對殿下你也有用處啊。”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封行止淡淡望着她,沒有說話。
鐘婉意被他盯得緩緩低下頭。
确實。
看似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其實并不在意疤痕。
她先前替他治傷時,看過他的上身。
肩、背、腰、腹,處處都有或新或舊的傷疤。
有的甚至觸目驚心。
不用過多腦補,就清楚他受傷時的情況,一定兇險無比。
那時她就覺得。
受萬民敬仰,無數人豔羨的、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
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想必有他自己的艱辛和苦痛。
“那不然……”鐘婉意猶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