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珩找到顧少承時。

　　他正在翻閱關于心髒病方面的書籍。

　　看到顧之珩，他先是一愣，而後把書放進了抽屜裡。

　　“你找我……有事？”

　　顧之珩拉開椅子，坐到了顧少承的對面。

　　他許久未言，隻是那樣神情憂郁的，看着自己尊敬的小叔。

　　顧少承似乎也明白了什麼。

　　歎息過後，“你有什麼事情，就問吧。”

　　“我爸他，真的病很重嗎？”顧之珩不想激動的，但是他無法做到真正的冷靜，“他的心髒是不是出問題了？小叔，我不想從你嘴裡聽到謊言。”

　　顧少承的唇微微張合半分。

　　旋即又無奈地合上。

　　他知道，同是醫生，他瞞不了顧之珩什麼。

　　“你爸他……确實是……”顧少承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半年前，他的身體已經有明顯的不舒服。”

　　“真的是心髒嗎？”顧之珩墨眸驟緊。

　　顧少承黯然地點了點頭，“确實是心髒方面出了問題。”

　　“可否手術？”他緊緊地攥着拳頭。

　　顧少承最近一直在查文獻，也在網上查相關的病例。

　　但是徹底治愈的病例并沒有。

　　“之珩，我這麼跟你說吧，你爸他就算是手術，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術後十年的光景，到那時，他的心髒就會徹底衰竭，死亡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顧之珩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

　　十年。

　　十年後，他就要失去父親了嗎？

　　還是說……

　　這隻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是壞的結果呢？

　　是不是，他面臨着随時就能失去父親的風險？

　　“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他的聲音發顫，透着對事情的無法控制。

　　顧少承深吸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他總結了一下，就算是手術，成功率也隻有兩三成。

　　“成功率并不高，如果手術，很有可能會失敗，你爸他很可能會下不了手術台，如果不手術，那他隻有半年的壽命。”

　　是要博一博，還是說再尋找别的辦法。

　　顧少承早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看向顧少珩那張失去血色的臉，“既然你現在知道了，關于你父親的病情，你可以說說你的想法。”

　　“我媽知道這事嗎？”

　　顧少承點頭，“她知道。”

　　“那我媽的意見呢？”

　　顧少承搖頭，“嫂子她……也是很糾結的，不過，她傾向于讓你爸手術，半年的生存期，對于漫長的人生來講，太短暫了。”

　　顧少霆還沒有老到，不計較時間。

　　他還是很強壯的。

　　可是他的身體年輕的時候，消耗太大了。

　　不停地受傷，不停的住院，不停的手術。

　　或許，這就是他的命。

　　顧之珩沉默了許久，才看向顧少承問，“是您為他手術嗎？”

　　“是我。”他看向顧之珩，“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爸的病情，如果确定真的要手術，我希望你來輔助我。”

　　顧之珩自然是義不容辭。

　　但是他也不得不提個請求。

　　“小叔，如果我爸的手術成功了，我爸能活十年這事，除了我媽，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他不希望弟弟妹妹們帶着負擔，過這餘下的十年。

　　他是長子，他願意背負這份沉重。

　　“好，我答應你。”

　　從顧少承的辦公室離開後。

　　顧之珩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雖然是腦科的醫生，但是對于心髒方面疾病，他也有一定的研究，以前也做過不少有難度的手術。

　　做顧少承的助手，沒有任何問題。

　　将近半個月的時間。

　　顧之珩吃住都在醫院裡。

　　他不停地翻閱病例，尋找最安全，最有效的手術辦法。

　　終于，在一個午後。

　　他把一家人都召集在了一起。

　　大家面色都很凝重。

　　顧之珩沉默過後，先是看向了顧少霆和莫念初，“爸，媽，今天這個家庭會議，由我主持吧。”

　　“你說吧。”顧少霆擡了擡手。

　　顧之珩微微颔首，轉過面來，看向弟弟妹妹。

　　“爸的病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這半個月來，我一直和小叔研究，爸爸心髒病的治療辦法，最終決定，給爸手術，手術的風險極高，但是，我堅信，無論是我和小叔，還是爸爸，都可以挺得過去，你們……有什麼意見沒有？”

　　“大哥，風險極高是多高，爸會不會下不來手術台？”

　　顧慕初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她不想聽到喪氣的話，但她又想知道真相。

　　“最多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他不想誇大，這是事實，他也希望大家都做好準備，“但是請你們相信，我和小叔都會為了這百分之三十，拼盡全力的。”

　　顧慕初哭了。

　　她不想哭的。

　　可她實在是忍不住。

　　她一下撲進了顧少霆的懷裡，抱着他抽泣，“爸，我不要你出事，我要你好好活着，沒了你，我也不想活了。”

　　“胡說八道。”顧少霆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冷然，隻是看向女兒的目光，帶了太多的溫柔和憐惜，“别怕，爸爸不會死的，爸爸還沒看到你結婚生子呢，就是走，也走得不安心。”

　　顧聿一心裡難受極了。

　　顧少霆一直是他的主心骨，是這個家的脊梁。

　　他從未想象過，自己的父親，突然就不在了這件事情。

　　他的父親，是那樣的英明神武，是那樣的強壯啊。

　　怎麼會……

　　他眼眶酸得厲害，但還是堅定地支持了顧之珩的決定，“我同意大哥的意見，我相信你，也相信小叔，爸一定會沒事的。”

　　顧之珩點頭。

　　遂看向莫念初，“媽，您的意思呢？”

　　莫念初飽含深情地看向了顧少霆。

　　其實，從得知他的心髒出了問題。

　　二人就将以後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了。

　　是死，是活，她都交給命運。

　　“聽你的吧。”

　　“好。”顧之珩走到顧少霆的面前，鄭重地說，“爸，那我就安排手術，你……相信我嗎？”

　　“我大兒子的醫術高超，我自然信得過，不過爸也想叮囑你幾句，給我手術，不要有負擔，成功又或是失敗，那都是上天的安排，無論結果如何，爸都以你為傲。”

　　顧少霆重重地拍了拍兒子的肩。

　　顧之珩眼眶一熱，險些掉下淚來。

　　整個顧宅，彌漫着一種悲傷的情緒。

　　顧少霆被安排住進了顧氏的醫院。

　　莫念初陪着他也住進了醫院。

　　顧之珩自然不用說，也在為手術忙碌着。

　　關星辰帶着寶寶回了海城，過一兩天才能回來。

　　老宅裡變得冷冷清清的。

　　隻有幾個下人，默默地做着事情。

　　顧聿一坐在客廳裡，許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像是在發呆，皺緊的眉心，和流下的眼淚，又在無聲地訴說着他的難過和心疼。

　　沈沐歡輕輕地握了握他的大手，心疼地說，“别擔心了，爸明天手術，是一定會成功的。相信小叔，相信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