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薄妄,我沒有爽約
“塞紅包,塞紅包。
”
有些不知情的賓客在後面大喊着。
丁玉君緊緊牽着小野的手,心事重重地着薄妄和他身邊的幾個人,他們的表情怎麼都不像是接親的心情。
可她卻不敢去問。
一個活死人立刻打開手中的保險箱,李明淮抓起一疊紅包就從門縫裡塞進去。
一個紅包還沒完全塞進去,大門就從裡邊打開來。
沒有水泥封門。
沒有高壓電網。
門就這麼直接開了。
熬了整夜未睡的鹿景晔、鹿景瀾、鹿景煥、鹿景凡西裝革履地候在門内兩側,沉默地向薄妄。
随着門的打開,薄妄輕擡了下眼。
大概是周勁的藥有副作用,他今天不停地在産生幻覺。
他擡起眼的一瞬,黑眸被光刺了下,仿佛一下子回到當年的婚禮現場,鹿之绫就穿着不合身形的婚紗站在賓朋中央緩緩回頭,淡漠地向他,眼神沒什麼溫度……
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現在知道一個人在婚禮的感受了嗎?
“薄妄,鹿家沒有任何關卡給你,隻希望你……”
鹿景晔作為代表開口,一句話沒說完聲音就啞了,他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希望你抱得美人歸。
”
話落,四位兄長轉過身去。
地上的紅毯已經鋪好,從影壁前繞過,通向水清草幽的江南老宅。
薄妄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李明淮見狀要出聲,他卻突然擡起腿跨過鹿家的門檻,踩上紅毯往裡走。
幻境與現實同步。
他穿梭過鹿家蜿蜒的石橋。
沿路花簇與喜字并行,如同在他面前緩緩展開一幅江南的畫卷。
多年前的婚禮上,她一個人一步步走向交換戒指的宣誓台。
一張張掠過他的眼底,賓客們站在鹿家各處着新郎走進來,沒有拍手,沒有呼喊,平靜極了。
隻剩下天上螺旋槳動起來的聲響。
她站在素不相識的薄家賓客裡,灌進耳朵裡的是各種各樣的竊竊私語。
隻剩她孤寂一人。
他踩着紅毯走在江南的鹿宅,到的卻都是她最初的孤獨。
鹿家四個兄長走在前面帶路,丁玉君和薄清林一左一右牽着小野走在後面,賓客們緊随其後。
穿過特地冬日造景的荷塘,小小的烏篷船在水面輕晃,走過一道道月洞門,最終抵達屬于新娘子的院子。
竹子彎腰,掃過牆上的喜字,似在撩動心弦。
紅毯直撲到安靜的江南小樓門口。
“到了。
”
鹿景煥咬了咬牙道,忍不住轉頭去薄妄,很想問一句,他這麼固執要怎麼收場?
他要一個人完成婚禮嗎?
薄妄凝視眼前的門,神色如常一般,眉峰淩厲,面容英俊也冷峻,沒人發現他握着花束的手已經染滿鮮血。
紅毯走下來,鹿景凡早就窒息了,他伸手就要推門。
“我自己來。
”
薄妄冷厲的聲音響起。
鹿景凡的手一頓,收了回來。
薄妄盯着門上細淺的紋路,有些僵硬地擡起手按到門上,鮮血從修長的手指間滲出來。
他用盡力氣推開。
門發出一聲悶響,往裡打開。
鹿之绫住的小樓已經被幾個兄長重新布置過,一切都按她年少時的樣子布置。
風一吹進去,挂在門口上方的捕夢網随風起舞,貝殼擊撞,羽毛輕飄。
叮叮當當。
明知道不可能,可所有人還是不自覺地往裡去。
薄妄擡眼往裡去,到的卻是多年前的新婚之夜,她獨自一個人坐在陌生的新房裡,緊緊攥着手中的小狗銅制品……
她抱起雙腿,茫然地着周圍的一切。
他的世界很安靜。
他命裡大概注定有這一場報應,感受血肉被撕粉碎的滋味。
他閉了閉眼,再過去時,隻見樓梯前身為伴娘的阮蜜和姜浮生滿面笑容地站在那裡。
一面落地鏡斜放。
曼妙的身影側對他而坐,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墜下來,雪白的婚紗若隐若透,剪裁合身,肩、腰、手臂無一處不是完美的,極長的拖尾到了門邊,隐約的鑽石嵌于其間,在不算明亮的房子裡像閃動的皎潔月光。
她緩緩轉過身來,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儀态優雅從容,溫柔入骨。
這婚紗他過第一遍稿的時候就知道,應該是這麼合身的。
“……”
薄妄貪婪地凝視着她,從她的眉眼到婚紗的每一個細覺。
任由幻覺停留。
“薄妄,我沒有爽約。
”
她說。
風大了些,捕夢網也發出更清脆的聲音。
細碎的驚呼聲緩緩落入薄妄的耳朵,将他從幻境拉入現實。
他漆黑的眸狠狠震動,無法置信地向眼前的人,血珠從指尖一顆顆砸下。
裡邊的人卻跟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輕輕歪了歪頭,一雙杏目帶着如初的笑意,溫柔、靈動。
“小七!
”
鹿景凡無比激動地就要往裡闖,薄妄一把将他抓住往後一扯。
“出去。
”
“都出去。
”
薄妄走進去,直勾勾地盯着坐在那裡的人,仿佛少一眼她就會跑掉。
阮蜜和姜浮生相視一眼,都笑着離開。
“砰。
”
兩人前腳出門,緊接着門就在她倆身後用力關上,差點打到兩人。
李明淮連忙将姜浮生帶到身前,有些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怎麼回事?
”
怎麼鹿之绫會出現?
“我也不太清楚。
”
姜浮生搖搖頭。
她和阮蜜作為伴娘自然是要呆在新娘的房子裡,就在接親的前一刻,門突然被打開,鹿之绫被一個年輕男人扶着走進來,氣息混亂,步伐急切……
她們都來不及多問,鹿之绫就問婚紗在哪,這一通收拾下來手忙腳亂,連頭發和妝容都來不及給鹿之绫整理。
不過答案不重要了,隻要鹿之绫回來了,一切就好。
“我是在做夢麼?
”
鹿景晔伸手用盡力氣擰下去一塊肉。
“嘶――”
鹿景凡被擰疼得變了臉色,正要罵回去,右胳膊又被旁邊的老四、老五狠狠擰了下去。
他媽的。
當初他投胎時怎麼就不好好選個數字,投成個人人都能欺負的老六。
丁玉君站在後面,把小野的小手都牽出了汗,直到這一刻,她才徹底松一口氣,輕輕靠到薄清林的肩上。
老天總算給了她的薄妄一份厚恩。
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