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最深的院落裡,鳳之遙煩躁的在房裡來回踱步。
看着坐在床邊把脈的沈揚煩躁的問道:“沈先生,王爺到底什麼時候能醒?
”自從那日從山上下來,墨修堯原本就不算健康的身體終于受不住連日的焦心勞累和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連吐了幾口鮮血跌下了馬背,從此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而尋找王妃的人手卻是誰也不敢停頓,鳳之遙每日派出近萬人沿着那條大河下流甚至往上四處尋找。
但是已經過了七八日了,依然沒有絲毫的消息傳來。
鳳之遙心裡清楚,隻怕是真的是沒什麼希望了。
沈揚回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鳳之遙沖上前一把抓住他道:“你搖頭什麼意思?
”沈揚道:“王爺什麼時候能醒,并非我說了能算的。
”鳳之遙幹笑道:“什麼意思?
你該不會告訴我王爺不想活了吧?
”
沈揚搖頭道:“那到不是。
王爺若是真的尋死覓活那他也不配為墨流芳的兒子。
我說的是王爺的身體現在根本不允許他醒來,原本體内的毒素未清,體弱久病,如今更是已經到了一個極危險的邊緣了。
一旦王爺醒來必然大動肝火,皆是……不用他自己想什麼,他的身體會徹底崩潰。
”鳳之遙顧不得風度,惱怒的抓了抓頭發道:“那現在怎麼辦?
這三天兩天的我頂得住,十天半個月勉勉強強。
時間久了王爺若是還不醒我們要怎麼辦?
墨家軍怎麼辦?
西北準備辦?
”沈揚白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道:“我是大夫。
其他的你問我我問誰?
”
“墨修堯還沒醒?
”韓明晰沉着臉進來,掃了一眼床上的人問道。
鳳之遙皺眉看着他,“韓公子,請你自重。
”韓明晰冷笑一聲,“自重?
自重個屁!
阿璃出事了他就躺在床上裝死?
閃開……”鳳之遙攔在他前面,沉聲道:“韓公子,我敬你是王妃的好友讓你三分,不要不知好歹!
”韓明晰怒極反笑,“你還記得你們的王妃啊……真是難得。
墨修堯,你要還能喘氣兒就給爺爬起來!
君唯遇到你真是到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鳳之遙還想說話,卻被站在一邊的沈揚拉住了,沈陽搖了搖頭,示意鳳之遙站在一邊别管。
韓明晰輕哼一聲,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床上臉色如紙的男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若不是為了這個男人,君唯好好地一個大家閨秀用得着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麼?
用得着被逼得就連懷孕了還不能好好地修養麼?
這一切全是墨修堯的無能造成的!
“你繼續睡!
睡死了算。
君唯的仇本公子自會報的。
哼!
懦夫,白癡,廢物……”
鳳之遙目瞪口呆的看着韓明月連重複都不帶的用他所知道的所有的罵人的話将墨修堯從頭罵到尾連停頓都不帶的。
鳳之遙神色僵硬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蒼天在上,隻怕從定國王府建立開始就從來沒有人這樣罵過定國王爺。
似乎終于将這幾日來憋在心裡的怒火發洩完了,韓明晰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撇了墨修堯一眼輕哼道:“你要裝死繼續裝吧,爺不伺候了!
”說完如一陣風一般的刮了出去。
鳳之遙眨了眨眼睛眼神空洞的望向沈揚,沈揚看看床上的人,搖搖頭轉身走人。
清晨,鳳之遙被侍衛火急火燎的叫道墨修堯的院子裡。
原因無他,早上侍候王爺的侍衛一進門就發現,原本應該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不見了。
在上百暗衛守護之下,還有城裡城外十幾萬墨家軍的拱衛之下,王爺竟然無聲無息的消失無蹤這讓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腳。
沖進院子,鳳之遙顧不得其他一腳踢開半掩的房門沖了進去,卻被眼前的情形弄的呆在了當場。
原本據說王爺失蹤了的房間裡,床上依然是空蕩蕩的。
但是偏廳的窗戶邊上卻站着一個消瘦而挺拔的身影,讓鳳之遙震驚的是那披在身後那一頭雪白的刺眼的銀絲,“王……王爺?
”回過神來,鳳之遙沖着門外吼道,“請沈先生過來!
”墨修堯回過頭來,看着眼前的人鳳之遙隻覺得心中一酸。
銀白的發絲随意的垂在墨修堯的頸邊讓原本就消瘦的人顯得更加單薄而蒼白。
但是他的精神卻似乎顯得出奇的好,完全沒有沈揚之前預測的可能會因為大發雷霆而讓身體崩潰的情形。
在鳳之遙看來,他的身體似乎比王妃出事之前還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隻是那雙原本溫潤中隐藏着冷漠的眼睛,多了一絲鋒利的精芒。
讓鳳之遙不由得想到了淬血的刀光,似乎那樣的平靜之下隐藏着什麼讓人覺得恐怖的巨獸。
一旦有一天破閘而出……鳳之遙心中顫了顫,不敢再想,“王……王爺,你沒事?
”
墨修堯極淺的掀了一下唇角,但是鳳之遙沒能感受到絲毫的笑意。
隻聽他淡然問道:“我睡了幾天了?
”
鳳之遙心中微顫,“九天了。
”
“阿璃可有消息?
”
鳳之遙低頭,沉聲道:“王妃……鴻福齊天,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
“那就是沒用了……”墨修堯淡淡道,“鴻福齊天……逢兇化吉?
本王不信鬼神,不求蒼天。
她若殒命,本王便将這天下化為煉獄,讓這萬裡山河為她作祭!
”
鳳之遙心中一震,終究挫敗的搖了搖頭。
如果墨修堯瘋狂,沮喪或者悲痛,他還能說些什麼勸解他的話。
但是面對眼前平靜的說出這樣令人心驚的話的男子,他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他不知道能說什麼,或者說他不敢。
房間裡一片沉默,許久墨修堯才道:“跟本王說說阿璃的事情。
”鳳之遙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但是他更不能不說,于是便将自從墨修堯離開之後的事情凡事他能想起來的都細細的說了一遍。
在無可避免的提到那個才将近兩個月的孩子的時候,鳳之遙悄然看了看早窗口的銀發男子一眼,出了看到他的手緊緊地握着跟前的窗棂以外,平靜的容顔上看不出一絲的波瀾。
沈揚拎着藥箱急匆匆的進來,鳳之遙立刻住了嘴将門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沈揚站在門口看在站在窗戶邊的人也愣了一愣,顯然眼前的情形并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一夜白發的情形并非沒有記載過,但是真正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另一方面,沈揚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麼墨修堯這麼快醒來還能自己站起來而不是身體更差的卧病在床了。
原本心中的怒氣怨氣痛苦悲傷在即使在昏睡中也沒有離去,于是才會出現眼前的這一頭白發。
但是到底算是釋放過了,隻要定王不過分放縱自己的脾氣和心情,暫時還算是安全的。
隻要有時間,他總有辦法能夠找到徹底治愈他的藥物。
想到此處,沈揚心裡倒是松了一口氣。
走上前來,沉聲道:“王爺,請讓在下為王爺把個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