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董老和江随流說話的口氣,秦風便知道了其今日趕來的目的。
果然,下一刻就聽江老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哭喪着一張老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倒不是我不想來,隻是我這身子骨,隻怕是……”
董老聞言就是一怔:“不應該啊,你習武幾十年,就算上了年紀,那也比許多壯年人身體都好。
老家夥,你可别拿我說笑哈。
”
江随流擺了擺手,不言。
倒是一旁的高雄站出來道:“董老,實不相瞞,我師父現在身體确實是不行了。
”
“他練的功夫出了岔子,前段時間和人動手引發了後遺症,現在身體每況愈下。
”
“隻怕……就這幾個月了。
”
董老和江随流的關系确實不錯,兩個人也算是從穿開裆褲就認識了,年少時經常聚在一起切磋。
不過兩人身份懸殊,董老後來入京,再入恒殿,兩人徹底拉開了差距。
可故人就是故人,特别到了董老這個年紀,見過了太多故人離去。
聽到江随流身體不行了,也是悲從中來:“就沒有去醫院看看?
”
高雄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忙道:“我師父的病醫院是看不了的,他老人家是因為九門毒龍手才變成了這樣。
”
董老一臉恍然,有些埋怨道:“當初我就說過,那門功法雖然好,但也邪門。
而且已經丢了最後的關鍵三招,别人補的和原本的功法多少會有沖突,讓你别練别練,你便不聽……”
“罷了。
”事已至此,董老也不好再多埋怨:“這樣,我幫你想想辦法,聯系聯系幾位在外雲遊的神醫試試看。
”
話雖如此,但其實希望不太大了。
一個是這些神醫本身就神出鬼沒的,要找到他們的蹤影,即便是董老也得十天半個月。
而江随流的身體再有一個星期,全身筋脈就會脆斷。
即便找到神醫保住了命,日後也是個毫無用處的廢人了,這才是江随流最接受不了的。
他一個眼色,高雄急忙接過了話茬:“董老,不用您費心了,能治的人我們已經找到了!
”
一旁的高誠庸也認識江随流,當即發話:“既然如此,那還不快去請人醫治?
對方要什麼條件,盡管開就是了。
”
“沒錯。
”董老又是埋怨地看了江随流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老小子可别想着省錢啊。
”
江随流笑容更加苦澀,甚至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看他這一臉為難的樣子,把董老和高誠庸都看懵了:“怎麼了老江,莫非對方什麼條件都不肯?
”
高誠庸一聲冷哼:“呵呵,什麼醫生這麼傲氣?
”
“醫者仁心的道理被他抛之腦後了不成?
”
“見死不救,也配做醫生麼!
”
高誠庸本身就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嚴,眼下厲聲一哼,更顯得無比霸氣。
高雄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看向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秦風,陰聲道:“對方倒不是個醫生,但提出的條件,實在讓我們無法接受啊。
”
“我師父和董老、高先生都是同鄉,雖然身份不如二位這般貴重,在川中也算聲名顯赫了。
”
“他老人家為人剛直,一輩子甯折不屈,總不能為了性命連尊嚴都不要了吧?
”
這下就連董老這般随和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嚴厲之色:“到底怎麼回事?
”
“其實說起來,我師父的後遺症被引出來,還和這人有關呢。
”
“他和師父動手的時候不敢光明磊落,盡借助一些歪招來引誘我師父出手,引發了他老人家的後遺症。
”
“之後我們師徒倆又是請吃飯、又是開高價,人家就是不願意為我師父治療。
”
“還放了話,說要想要他給治病,要我和師父在他家門口跪足四個小時!
”
他一番添油加醋地說完,高誠庸當場就怒了,一聲冷笑:“呵呵,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川中冒出來這麼一尊大佛了。
”
能夠引發江随流的暗病,說明對方還是有些本事的。
可恃才傲物、目中無人、借題發揮欺壓老人,就實在可惡!
“這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帶我去會一會。
”高誠庸開口,語氣傲然。
剛才話都是高雄在說,江随流不開腔。
這會兒聽到高誠庸的話,他才一臉為難道:“罷了罷了,誠庸啊,你現在身份特殊,這種事不适合插手了。
你如今身居高位,背後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盯着呢,别為了我折損了你的名聲。
”
“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和你們之間早已是雲泥之别,你們能再見我一面,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敢奢求多的。
”
“我今日來,就是和你們見一面,道個别了……”
不得不說,江随流的演技确實不錯。
這幾句話說得感人肺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是為高誠庸着想。
畢竟是看護過自己的長輩,高誠庸臉色更加陰沉了,扭頭看向董老:“董老,您看……”
董老也背着手,臉色不怎麼好看,卻不似高誠庸那般沖動:“你和老江去看看,此人到底怎麼回事。
”
“不過也别沖動,先問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說。
”
“我倒是不覺得有人不要命不要利,隻為了羞辱老江一番。
”
“你去問問,若是往日有仇之類的,咱們好生補償吧。
”
到底是在高位坐了幾十年的人,董老雖然生氣,但是也覺得高雄的故事裡有點不對勁。
給錢不要,禮物不收,就要讓人下跪?
要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誰吃飽了撐的會這麼幹?
再說江随流的身份雖然和他們比不上,但在川中地界,他的身份也是響當當的。
就為了一番羞辱得罪武盟?
不至于吧!
江随流聞言眼皮子跳了跳,但還是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沒說話。
旁邊的高雄明白他的意思,上前道:“高先生,不用麻煩了,傷了我師父又不給他醫治的人就在這兒呢。
”
“在這兒?
在哪兒呢?
”高誠庸愣了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順着高雄的手一回頭,就看到秦風淡然地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水,擦了擦嘴,才慢悠悠地從位置上站起來:“不用看了,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