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蠡發聲，對秦風的殘軀下達了命令。
在月華之中，他就是一切的主宰。
原本應該在他一聲令下之後，秦風剩下的所有身體部位全部湧到他面前才對。
可是除了飄散在空氣裡的血珠之外，其餘所有的部位竟然沒有動彈一下。
哪怕它們盡數被月華籠罩，卻仍舊沒有半點動靜。
特别是那雙眼睛，它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樂正蠡，給樂正蠡帶來了極其陌生的感覺。
明明在之前他還看過這個白發凡骨的眼睛，可現在同樣的一雙眼睛，卻好像換了一個人。
秦風不知道樂正蠡在想什麼，他的眼裡現在隻有那個孩子。
那孩子額頭上的一點朱砂是月華之中最刺眼的紅色，那一抹紅色在不斷地刺激着他。
“連個孩子你都保不住，你有什麼資格說自己不想做武真人？你配麼？”
“不想肩負拯救世界的責任？你未免太自負了，輪得到你想不想麼？”
“世界要是等着被你這種廢物拯救，那這世界早就完蛋了。”
“等到這個世界真的毀滅，你能做的也隻是躺下等待虐殺而已。”
“今天死在你面前的是那個孩子，明日你就将看着這個世界和你在意的一切在你面前毀于一旦！”
“而你，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你不是武真人，不配做武真人，你隻是一個殘次品！”
一道道聲音中在秦風的腦海之中響起，不斷地刺激着他的神經。
樂正蠡看不到，但他能看到。
他看到自己那些漂浮在空中的身體部位全都變成了其他人，有陳初晴、有姑姑、有唐可欣，甚至還有龍道陵有楚天闊。
明明那都是他自己的軀體，卻變成了其他人的殘軀。
在這片月華之中，一道猖獗的聲音在嘲笑着他的弱小。
明明意識到面前的人是化神期的大修行者之後，他就已經決定要第一時間使出全力。
可是事實證明巨大的實力差距，讓他甚至連使出絕技的搏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秒殺，就在呼吸之間。
甚至在睫毛顫動的刹那，他就已經失去了抵抗的機會。
這就是大修行者的壓迫力。
但秦風覺得好生氣啊。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弱小，卻已經在思考自己是否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了。
可有的人強大如斯，卻要剝奪一個嬰兒的生命。
這世間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這種憤怒随着那道聲音的叫嚣，讓秦風感覺渾身都被怒火包裹，火焰不停地将他灼燒。
他隻能看到自己的怒火，隻能看到那孩子眉心的一點紅，眼裡再也沒有其他。
“什麼？”
樂正蠡終于開口，從剛才的怔愣中回過神來。
一簇簇火焰在他的周邊燃燒起來，那是原本屬于秦風的血液。
那些血液瞬間沸騰，變成了一團團的火焰，居然直接融化了他的月華！
“夫君，殺了他！”
女人冷厲的聲音傳來，沒有絲毫之前的柔和。
在她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月華再度鋪天蓋地襲來，然後快速縮小。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褪色了一樣，褪去了金色的月華，露出了本來的色澤。
而那些緊縮的月華将秦風所有的軀體、血液、皮肉、骨骼盡數壓縮在其中，變成了一個眼球大小的光點。
原本被月華籠罩的街道恢複了正常，根本不是秦風和獨孤九劍之前走過的那樣寂靜。
天空上挂着一輪不太清晰的殘月，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了，街道已經被一層雪覆蓋住。
街上有些冷靜，但也能聽到街頭有人踩着雪經過。
關着的門戶裡，隐約可以聽到有人在嬉笑聊天。
沒有人知道剛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秦風和獨孤九劍，都失去了原本存在過的痕迹。
然而樂正蠡和鳳嫱卻沒有離開。
兩個人都盯着那一枚光點，忽然樂正蠡轉身一把拉住了鳳嫱的手，瞬息之間就到了百米之外。
刹那間那枚光點就燃燒起來，然後猛烈地炸開，帶着火光月華居然直接将兩個人再度拉入了之前那個世界。
周圍的一切開始鋪天蓋地地染上紅色，不是血的顔色，是火焰，是秦風的怒火！
樂正蠡操縱月華，隻怕也是第一次看到燃燒着的月華。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火光之中，看着一道巨大的身影拔地而起，從上往下和他對視。
“三相佛。”樂正蠡開口，随後一揮手，月華之瞳再度出現在他身後，将他和鳳嫱盡數籠罩在其中。
三相佛的龐大身軀呈現出虛影，它的面前有無數火光在燃燒着，正在從一道道“燭火”，逐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
樂正蠡可以看到，在這團火球之中，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正在怒視着他。
那是剛才那個白發凡骨。
鳳嫱看着那道三相佛的寶相法身，有些不可置信：“寶相法身？他一個凡骨，居然修煉出了寶相法身！”
她有些激動，隻可惜她現在沒法自己動手，否則真想把這道寶相法身從這個凡骨身上剝離。
“如果演兒有了軒轅氏的靈骨和三相佛，一定可以感應到月華之瞳！”
鳳嫱的白色瞳孔越來越亮，她的眼裡并沒有貪婪。
對于她來說，這兩樣東西算不上“貪”。
因為她想要，所以那就該是她的。
“夫君。”
“嗯。”
樂正蠡低沉的聲音響起，他閉上了眼睛，随後緩緩睜開。
下一刻，他身後漸漸浮現出了一道和三相佛同樣巨大的虛影，那是一道周身被月華包裹的女人身軀。
她舒展開，月華成為了她的裙擺，那顆月華之瞳成為了她裙钗上的一枚點綴。
她有着一張悲天憫人的面孔，一雙眼睛是純淨的金色，将黑夜作為她的披帛。
“月九天。”
樂正蠡低沉的聲音響起，那道聖潔的身影素手一點，世界被月華包裹其中，甚至比之前更加盛大。
“借你的月華一用。”
樂正蠡話音落下，将身邊的女人推到月華最淺的地方，随後自己踏步而行，手裡瞬間多出來一把月華凝聚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