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記憶都湧現,秦風終于回想起了這些不堪的過往。
他瘋狂地大叫着:“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
“這些都是假的!
”
“這一定是擾亂我心境的幻想!
”
他瘋狂地揮舞着雙臂,這一次哪怕後腰的撕裂感都沒能讓他停下來。
“天道不會這麼對我的,那怎麼可能是夢?
我明明、明明感覺到了!
”
“我是渡劫期修行者、我是無相宗宗主、我是天生道子!
”
秦風雙眼赤紅,他這副瘋癫的姿态把本來還在對他拳打腳踢的家丁都給吓了一跳。
本來還想繼續打他幾下,看他這副模樣,似乎也怕秦風發起瘋來傷到自己。
他唾棄地朝着秦風臉上啐了一口:“媽的,又開始發瘋了,真晦氣!
”
說完,他幹脆抽身離開:“你就在這兒做夢吧你,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
上鎖的聲音傳來,秦風還沒能從崩潰的情緒之中走出來。
他抓着自己的頭發,雙眼赤紅,不斷地問自己怎麼會這樣。
可是越來越多的記憶湧現在他的腦海裡、呈現在他的夢魇之中。
這些年,他從未離開過秦家,他一直都在靈風城内。
他想起來了無相宗的人是怎麼來、又是怎麼走的,那些聲音在他的耳畔回想。
“這孩子……怕是廢了。
”
“長老,我們不用幫幫他麼?
如果能找回靈骨,說不定……”
“沒用的,一根火靈骨罷了,仙門不缺這種資質的人,我們沒必要浪費時間。
”
……
然後他想起來自己拿着一把破爛的凡劍,跪在地上喜極而泣,甚至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這、這就是萬鈞劍啊!
”
之後是他在“修煉”,然後他看到自己一把火燒掉了自己的院子,差點燒死自己的妻兒,并且堅持自己這是在斬妖除魔!
随後有一天,他站在了家裡最高的屋頂之上,仍舊背着那把破爛的凡間,穿着一身肮髒的一副,昂首挺胸背負雙手,大聲呐喊着自己即将渡劫。
原來,那些他所“經曆”過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的一場大夢,都是在他瘋癫狀态下的自導自演。
那些他“真實經曆”過的東西,原來都是虛幻的。
從雲巅跌落低谷,秦風一瞬間摔得粉身碎骨。
他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陷入了徹底癫狂,他認為這是上天在捉弄他,一次次地讓他從雲端摔落。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下一次會不會就是他粉身碎骨的時候?
這一個月的時間,秦風窩在那間寒冷惡臭的屋子裡,忍饑挨餓,還要被曾經的下人毆打。
期間他嘗試過告訴面前的人他沒瘋,他已經好了。
可是對方并不相信他說的話,甚至更加兇狠地毆打他,他越是說自己沒瘋,對方就越是不會讓他好過。
終于,秦風無法忍受這樣巨大的落差,他知道自己這副殘軀沒辦法還手,更沒辦法制服眼前的人。
或許那名家丁已經看出來他恢複了正常,因為有兩次他在這人的眼裡看到了慌張。
這時候秦風想明白了:不管自己有沒有瘋,他都必須瘋了。
因為這名家丁是負責看管他的,他被送到這間屋子裡的幾個月,這名家丁對他極盡侮辱。
當家丁發現秦風真的不再是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甚至就連老爺夫人都不再管他了之後,家丁開始變本加厲。
如果這個時候秦風重新恢複了從前的身份,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随便一句話就能決定他生死的大少爺,那他該如何自處?
這些天,家丁除了惶恐之外,有時候甚至在試探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好了,是否還記得從前的一切。
秦風現在因為靈骨造成的傷口太嚴重了,他沒法反抗更沒法逃走。
如果他不繼續裝瘋賣傻,一旦被家丁發現他真的好了,一次兩次沒敢殺了他,但是當家丁發現他記得從前的一切呢?
秦風盡管兩次跌落深淵,但他不肯放棄,他一身的傲骨比誰都要頑強。
于是他真的開始裝瘋賣傻,白天裡癡傻挨打,讓殺心尚未起念的家丁放心,一邊又在夜晚不斷地嘗試修複自己的身體。
是的,他總覺得上天其實還是給了他機會的。
讓他在瘋癫的夢中經曆了一切,也讓他記住了那些晦澀難懂的仙法。
他不确定那些夢裡的仙法是不是真的,但他現在别無選擇。
幸好他在靈骨被剜去之前實實在在地修煉過,那些運轉靈力的功法他都還記得。
而且最重要的是,當時他看過一本關于凡骨體修的書籍。
體修的核心――不破不立!
正好,他現在就是不得不破、也不得不立的時候了。
他沒有了靈骨,于是别無選擇開始一條體修之路。
之後一年的時間裡,他每天白天忍受着家丁的毆打,對方似乎怕他瘋傻得不夠徹底,總是不斷地進攻他的腦袋和他被剜去靈骨的地方。
但這些傷痛正好成就了秦風,因為體修本來就是要打斷自己的身體,然後進行重塑。
日複一日,終于有一天,他成功了。
他可以重新站起來,擁有了反抗的力量,于是他等待了一個機會,殺了那名家丁,并且借助回家最後一次探親的秦宇重新走入了仙門。
後面的一切,基本都是在場人大概知道的。
秦風進了無相宗,成為了内門弟子,得到了安經賦的青睐。
之後在仙門大會之上一舉奪魁,成為了唯一一個凡骨修仙的成功者。
他揚眉吐氣,憑借着一身傲骨重新站了起來。
曾經他跌落塵埃,如今他真的成就了自己夢中的一切,而且是以一身凡骨!
可是某一天,他安然睡去的時候,卻在半夜被一陣叫罵聲吵醒。
他忍不住皺眉:他已經是仙門最頂尖的修士了,獨居一峰,這個時間他的大殿外面應該布下了結界,不該有人進得來才對。
他有些疑惑,起身的時候卻發現周邊很黑,夜明珠沒有亮。
他走向門邊,打開門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吵鬧。
沒等他碰到那扇門,突然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了。
随後他的眼球快速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是那名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