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落轎。”
負責押送的那名元嬰修士對此沒說什麼，這本來就是府裡的規矩。
他一揮手，轎子落下，一名侍從将簾子拉開，露出了裡面的人。
這名内侍高傲地昂着走過來，本以為落入眼簾的該是一張寫滿了恐懼面容。
可他剛看到秦風，頓時就是一愣。
轎子裡的人大馬金刀的坐着，神色冷淡，那雙眼睛從黑暗的轎子投射出來的時候帶着幾許鋒芒。
這一刻内侍有些愣住了：感覺看向他的仿佛不是個鲛人，而是一名上位者一般。
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要知道從前那些鲛人來的時候哪一個不是害怕得要死？
簾子一拉開，就從裡面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向他磕頭求情，隻要他一句話，說他根本不是鲛人又或者血統不純，這名鲛人就能活下來。
可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鲛人能躲過去。
不過這名内侍還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哪怕他在國師府裡的地位再低，在這些鲛人面前，一樣都是能決定他們生殺大權的大人物。
所以當接觸到秦風冷漠的眼神時，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冷哼一聲：“你倒是鎮定，就是不知道你這份兒鎮定能裝到什麼時候。”
秦風不想浪費時間，冷聲開口：“這位大人不是要檢查麼？還是快些吧，耽誤了時辰隻怕國師要問責的。”
這下不僅僅是内侍，就連旁邊負責押送的元嬰散修也看了過來。
後者凝眉盯着秦風：這個鲛人有點淡定過頭了吧？難道真是個不怕死的？
他忍不住走到了内侍身邊，一同看着秦風。
内侍被秦風這種上位者問責的姿态給弄得有些惱怒，沖着他色厲内荏：“既然知道要檢查還不趕緊給我滾出來，難道還要我親自進去接你不成！這裡是國師府，你一個下賤的鲛人，可不是什麼花魁。”
“一個玩物罷了，還真以為能得到國師的青眼不成？”
秦風不想惹是生非，在這麼個地方鬧出什麼亂子來。
他十分配合地從轎子裡走出來，隻是就連他從裡面走出來的動作都格外輕松，看不出半點不情願。
相反，當他站在内侍面前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檢查誰。
宛如上位者一般的目光垂下來，秦風微微張開手臂，絲毫不在意一般道：“請。”
秦風這一挑眉，明明受到檢查的人是他，可是感覺到了受辱的人卻成了這名内侍。
這内飾眼睛裡暗了暗，一擡手，跟在一旁的手下立刻将一把匕首送上來。
他拿着匕首，直接在秦風的胳膊上紮了下去。
“嘶――”
這一聲涼氣不是來自秦風，而是護送人來的侍衛。
就連旁邊的元嬰散修都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道：“林内侍，我記得以前檢查鲛人的時候不需要這麼大的口子吧？”
檢查鲛人，放血就是第一關。
鲛人的血是好東西，同時也有獨特的香氣。
這也是為什麼月姬說國師府裡有人能分辨出普通人和鲛人的氣味，并且即便用鲛人香抹在身上也逃不過他們的鼻子。
原來國師府的人檢查鲛人根本不是靠鼻子聞的，而是直接放血就行了。
隻要血液裡有鲛人香，并且割開的傷口也能釋放出香味，那便是鲛人無疑了。
可是從前鲛人接受檢查的時候，隻需要在手指頭上劃開一條口子，放出一點血就行了。
現在這林内侍直接一刀紮進了秦風的手腕裡，瞬間鮮血橫流，刀子幾乎穿透了他的手腕。
屬于鲛人的獨特香氣瞬間香味撲鼻。
林内侍冷笑着拿過手下遞過來的手帕擦手，任由那把匕首紮在秦風的手腕上：“實在不好意思，今日沒休息好，下手沒輕沒重的。”
那名元嬰修士看秦風的傷口實在太深了，隻怕這隻手都要廢了，忍不住皺起眉頭：“你這麼做，我在國師那邊怎麼交代？你别忘了，今夜國師和夫人就要寵幸，已經耽擱了一日，再耽誤了日子算誰的？”
都快要國師交代的時辰了，這個點兒他也不可能跑回蓬萊閣去換人了。
他擔心的壓根兒不是林内侍傷了秦風，而是怕這鲛人身上有傷，還廢了一隻手，國師會不滿意。
林内侍聞言陪着笑，給了身邊人一個眼色，後者立馬會意，端着一隻盤子走過來。
這盤子裡裝着的是剛才“檢查”秦風的時候留下來的血。
都說了鲛人血是寶物，國師府雖然富有，但他們下面這些人也不會放過這麼值錢的東西。
“江都尉，瞧您這話說的。這鲛人本就是下賤玩意兒，供人玩樂的東西罷了。他們是奴隸，身上帶着點兒傷也很正常不是麼？”
說着，林内侍将那盤裡裝滿鮮血的碗遞給了元嬰散修：“您看，這東西我留着也沒什麼用，江都尉在外行走，總能用得上，您說呢？”
看到送到自己面前的鲛人血，江都尉皺着的眉頭這才舒展開，笑着收下來：“林内侍常年負責為國師檢查送來的鲛人，确實比我懂行一些。你說得對，這鲛人嘛，身上帶點兒傷很正常。”
“他們蓬萊閣也真是的，選人的時候不好好選，偏偏送來一個身上有傷的。”
“若是敗壞了國師和夫人的興緻，看他們怎麼交代。”
林内侍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哎，江都尉不必操心，反正是否敗壞了國師的興緻，和咱們又沒有關系。”
“對，和咱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咱們送來的人。”江都尉哈哈一笑。
兩個人聊天的時候，秦風有些不耐煩了。
――當啷！
一聲金屬脆響，讓兩個人都轉過頭去看向他。
當看到秦風居然自己将手腕上的匕首拔出來扔到了地上，不僅沒有任何痛苦之色，甚至還任由手腕流着血，一臉淡然的時候，林内侍的臉色瞬間變了。
“你……”
秦風瞥向他，漠然道：“現在這算是檢查完了吧？既然如此就别耽誤時間了，否則你們也擔待不起，我也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