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來時相比不同,回去的路上乘風舟内顯得異常的熱鬧,隻不過這份熱鬧之中不包括風靈山罷了。
琉沁從上船之後就和霓裳待在船艙裡不曾露臉,風靈山的人自成一派,其他人則不自覺都聚在了一起。
最主要還是因為多了一個阿五,她一直一臉好奇地趴在甲闆上看着下方略過的風景。
當第一次看到青山綠水的時候,那雙眼睛都在發光。
看她這樣,邢峻銘還忍不住嫌棄地吐槽:“看你那樣,鬼物就是鬼物,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
東宮雅一聽還不樂意了:“邢峻銘,你幹嘛說話這麼難聽?
人家阿五從出生就在萬魂窟内,沒見過這些東西怎麼了?
”
“我說錯了麼,我管她出生在哪兒,又不是我讓她生在萬魂窟内的。
”邢峻銘驕傲慣了,鬥嘴這方面不遑多讓。
“呵呵,何不食肉糜!
”南鶴軒冷哼一聲,對邢峻銘精準評價。
“你說什麼?
想打架是不是?
”
“是又怎麼樣,你來啊!
”
邢峻銘三人吵成一團,嘴上都不斷地挑釁着讓對方過來,事實上他們受的傷都不輕,現在誰都動不了。
阿五則對邢峻銘的“惡語相向”毫無反應,隻顧着趴在甲闆旁邊看風景。
對于她來說,眼前這些看起來并無特色的青山綠水,就是她這一生到目前為止最好的風景。
祝星還沒醒來,秦風正好坐在阿五身邊,見她一臉興奮,摸了摸她的腦袋:“很好看麼?
”
“嗯!
阿五從沒看過這麼美的景色!
”阿五身上還穿着秦風的衣服,寬大的衣服讓她的身子看起來更加嬌小。
“他們說的話你别介意,出生在哪裡、是人還是鬼,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秦風聲音柔和,像是在對一個真正的七八歲的孩子說話。
他說話的時候其他幾個人也在聽着,就連正吵架的邢峻銘和東宮雅都安靜了下來,想聽聽阿五的回答。
“嗯!
阿五知道的!
”阿五轉過頭,露出一排鲨魚牙沖秦風笑道:“大哥哥你放心,阿五不會放在心上的!
”
“邢哥哥說得對,阿五确實沒有見識,可就是因為沒有見識,這才要跟着你們出去長見識!
”
“你們口中的那些風景阿五都沒見過,所以才更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
阿五完全不會僞裝自己的情緒,她說話的時候興奮和期待都寫在臉上,眼睛裡裝着的隻有真誠。
聽到阿五這麼說,邢峻銘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從小衆星捧月,乃是邢家的嫡子嫡孫,七歲就覺醒了靈骨,而且是十分精純的金靈骨。
無論是天賦還是條件,他都可謂是得天獨厚,和阿五天壤之别。
他是天之驕子,是九門貴族,更是宗門重點培養的對象。
但是阿五卻從出生起就被關在萬魂窟内,一個月才能啃到一個發黴發硬的窩窩頭。
她生而為鬼,真的是她的錯麼?
邢峻銘看着阿五手舞足蹈地和秦風交談的樣子,忽而有些恍惚。
或許是因為他出生和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他一向是高傲的。
在他的眼中,隻有九門中人和其他人,也隻有覺醒者和凡人。
從小他接受的教育便是:除了靈骨覺醒者,其他的無論是凡人還是妖鬼,都為蝼蟻。
可是在魔域之内,他被一隻差點被他殺掉的鬼物所救,其他人則被一個早就被挖去了靈骨的凡人所救。
甚至追溯到之前的小魔境,他也是被秦風間接性地救了下來。
明明是他瞧不上眼、也不該瞧上眼的角色,最後卻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真是太可笑了。
但是看着阿五和秦風,他又忽然覺得有些恍惚。
從小他的父母就教育他,一定要變強,然後踩在所有人的頭上,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敵人。
事實上他的生長環境也是如此。
雖然他生在九門中,可是一門内嫡系子嗣并不止他一個,再加上其他庶出,内部的争鬥可謂是水火不容。
邢峻銘隻知道自己這一路走來都十分小心翼翼,那些跟在他身邊的人,因為他的身份地位而來,也會因為他的身份地位離去,他自己也是一樣。
還是第一次有人,在什麼都不圖、也不顧他的身份地位的情況下,義無反顧地來救他。
他恍然了。
秦風朝着他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他盯着阿五走神。
似乎察覺到了秦風的目光,邢峻銘和秦風對視一眼之後就匆匆挪開了視線,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秦風也不去管他,安頓好了阿五之後,自己便找了個角落坐下。
在他們這邊熱鬧的時候,風靈山那邊倒是顯得異常冷清,好像他們這邊的三個人是被孤立的三個人一樣。
桑燦燦聽着他們鬥嘴吵鬧,一點也不認為他們是在互相攻擊,倒是覺得他們是在故意打鬧給自己這邊看的,一張俏臉陰沉得能滴水了。
“呵呵,現在笑得開心,等回了宗門之後看他們怎麼解釋!
違抗命令,還弄傷了琉沁長老,就怕是琉沁長老自己都不會放過他們!
”
看着東宮雅等人滿臉笑容地和阿五說話的樣子,桑燦燦竟然不自覺産生了幾分嫉妒,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一劍殺了那隻醜陋的鬼物。
但是她現在上去,肯定會被幾個人群起而攻之。
“我就看宗門能不能容得下那隻鬼物,隻怕還沒進山門就會被灰飛煙滅,到時候看你們怎麼笑得出來!
”
“燦燦,”風行盤坐在地,閉着眼調息,并未睜眼:“我說了,你沒必要和他們計較。
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多費口舌呢?
”
風行這番話說得,好像之前那個追問秦風是不是被邪魔附體的人不是他一樣。
桑燦燦還是覺得不服氣,目光又落在了東宮雅懷中的孩子身上。
“師兄,你說那個孩子真的是魔嬰麼?
要是魔嬰被他們帶回去,這回豈不是真的沒咱們風靈山什麼事了?
”
她真正緊張的還是這個。
風行聞言,這才緩緩睜開看向了那名嬰兒和他頭上的印記,幽幽道:“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孩子一定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