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說完，蘇保國也趕緊表示：“還有我還有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吃苦！
”

　　陳秀娥光是聽到這番話就熱淚盈眶，下意識跟蘇文山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瞬間閃過千言萬語。

　　頗有些感慨的意味。

　　陳秀娥含淚欣慰一笑，反手就把雞腿夾回蘇雲碗裡，“媽不愛吃雞腿......”

　　蘇文山也順勢把雞腿夾給蘇保國，“爸也不愛吃。
”

　　蘇保國鼓着腮幫，嘴一撇：“騙人，誰會不愛吃雞腿？
”

　　蘇雲噗嗤笑道，“你們聽聽，這話連小孩都不信。
”

　　說完，蘇雲再次把雞腿夾給陳秀娥，蘇保國也将雞腿還給蘇文山。

　　蘇雲見他們還想推辭，連忙說道：“爸媽，咱們别再讓來讓去，趕緊吃吧，否則待會兒何花家吃完飯，别人就該聞到我們家的雞肉味了。
”

　　她這話，成功阻止了陳秀娥和蘇文山，夫妻二人糾結了幾秒，見蘇雲和蘇保國吃得頭都不擡，隻好放棄了謙讓，但也隻将碗裡的雞腿吃完就沒再動别的。

　　最後，一鍋烏雞湯還剩下小半，米飯也剩了少許。

　　蘇保國一臉滿足捧着空空的飯碗，向往感歎：“二姐炖的雞肉比何寡婦家的香十倍，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肉和大米飯就好了！
”

　　陳秀娥白了他一眼，“肉還能天天吃啊？
那得多少肉票才夠造？
”

　　說完，她利索地收拾碗筷，又把剩下的雞湯和米飯鎖進櫃子裡，轉頭就對正在卷旱煙葉子的蘇文山說：

　　“他爸，明天你給老大幾個寫封信，把小雲留城的事告訴他們，順便跟他們說，往後幾個月，家裡就先不給他們寄錢了，等把小雲這邊買工作的錢攢齊了再說。
”

　　蘇文山坐在炕邊，手上動作不停，點頭道：“嗯，我明天就寫。
”

　　四合院裡，各家孩子吵着要吃炖雞的動靜還在。

　　蘇雲幫着陳秀娥收拾好廚房後，簡單地沖了個澡，回到西耳房繼續學習。
她看完了半本高一數學書，把不會的題目都記錄下來，準備找時間去老師家問問。

　　一夜飛快過去。

　　雞叫三遍，旭日東升。

　　四合院裡的清晨日複一日，難得的是，今早何寡婦家居然沒有傳來罵聲。

　　蘇雲吃完早飯出門時，正好看見何寡婦紅光滿面站在四合院門口，大聲對周圍進出的鄰居們吹噓何花的對象。

　　蘇雲見狀，連忙快步走出大門，頭也不回穿過胡同。

　　這會兒正是上班時間，街上都是或騎着自行車，或步行的上班上學人群，大家都穿着大同小異的灰藍黑工裝，很難能看見一抹亮色。

　　蘇雲沒有任何停留，直接去了廢品回收站。

　　這會兒，回收站的大門開着，昨天那位大媽依舊是那身藍色工裝，懶洋洋坐在櫃台後面織毛衣。

　　看見蘇雲進來，大媽眉毛微挑，直直盯着她，沒說話。

　　蘇雲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從褲兜裡摸出被手絹包裹着的大團結遞給她。

　　大媽放下毛線，擡手就将手絹接過去，展開，将裡面那一大疊嶄新的大團結來來回回數了三遍，才終于擡頭，滿意地看着蘇雲：

　　“你這小姑娘利落，錢一分不少。
行吧，我們也别耽擱了，現在就去街道辦把這事辦了！
”

　　“哦對了，有件事我得提前叮囑你，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幹閨女，得叫我幹媽，咱們去轉工作才算是名正言順，懂了嗎？
”

　　蘇雲意會，用力點頭：“嗯，我明白了，幹媽。
”

　　大媽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藏好錢後，把回收站大門一鎖，帶着蘇雲就去了街道辦。

　　此時，街道辦十分熱鬧，即将要下鄉的很多人都找了關系在辦理轉工作的事，大廳裡鬧哄哄一團。

　　大媽跟街道辦的人明顯熟識，幾句話的功夫就帶着蘇雲進了一間小辦公室。

　　門一關，将外面的熱鬧擋住。

　　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是個剪着及肩短發，戴着黑框眼鏡，穿着灰色雙排扣外套的中年婦女，大媽進門就熱情叫了對方一聲：

　　“袁主任。
”

　　街道辦袁主任先是手捧瓷水杯落座，又招呼着大媽和蘇雲坐下，雙方中間隔了一張辦公桌。

　　“徐大媽，你這件事不好辦啊，剛才你也看見了，外面那些人都是來轉工作的，但是眼下正是上山下鄉的關鍵時刻，這方面的審核很嚴格，我們街道辦也不敢輕易同意，畢竟這事牽扯到思想問題......”

　　袁主任這話，成功讓蘇雲心髒一懸。

　　但是徐大媽卻滿臉輕松，笑容璀璨：“袁主任，這事擱别人身上那肯定是不好辦，但我不一樣，我已經到了年紀，眼看着就要退休了，我趕着回家帶孫子，轉工作合情合理，任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再說，我提前退休，總要有人接替我的工作，我這輩子沒女兒，就看我這個幹閨女順眼，就想把工作轉給她，讓我轉給别人，我還不幹呢！
”

　　袁主任聽完，捧着瓷杯看了蘇雲一眼，意味深長詢問徐大媽：“她真是你的幹閨女？
”

　　聞言，蘇雲露出一抹乖巧的笑。

　　徐大媽堅定點頭：“是！
”

　　袁主任低頭喝了兩口熱水，放下瓷杯，“那行吧，既然是你堅持要轉工作，也符合規矩，那我就給你們轉。
”

　　“手續都帶齊了沒？
”

　　徐大媽再度點頭：“帶齊了。
”

　　蘇雲也連忙從兜裡把自己的戶籍證明拿出來。

　　袁主任動作不慢，讓她們分别填完資料，簽名蓋章後，又拿着蘇雲的戶籍去了别的辦公室，辦好了轉工作、申請工裝的各種手續。

　　一套流程下來，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最後，蘇雲拿着自己的工作證明和糧食關系挂靠證明，以及那套寬大的藍色工裝，差點熱淚盈眶！

　　終于，她留城了，邁出了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臨走時，趁着徐大媽跟袁主任道别，蘇雲悄悄從系統超市裡買了一個蘋果揣在兜裡，等徐大媽離開辦公室後，她快速将蘋果塞給袁主任，小聲說：

　　“袁主任，今天辛苦您了，以後我肯定會好好工作，不會給咱們街道辦添麻煩的！
”

　　她說完就走，沒有任何停留。

　　袁主任拿着那個紅彤彤的大蘋果，好一會兒才滿意笑了笑，暗道這丫頭真會來事，她這次沒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