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山悶頭喝了口稀飯，又吃了一個窩頭，悶聲說道：“人家不願意就算了，小雲才17，按理說也不該這麼早就找人家......”

　　他話沒說完，陳秀娥就滿臉怒氣放下筷子：“算了算了，你們這對父子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會拖後腿！
你們以為條件好的對象那麼好找？
我這些天求爺爺告奶奶才找到一個蔣家，其他人不是臨時工就是自己都沒工作，小雲嫁過去隻有吃苦的份！
”

　　“你以為現在這局勢還能任由我們挑選多久？
最多一個月，小雲就隻能去插隊！
眼看就要火燒屁股了，你這個當爸的倒是半點不着急！
”

　　在陳秀娥的罵聲中，蘇文山老老實實地吃了個半飽，然後咬牙說：“實在不行，我就提前辦退休，把工作給小雲，反正不會讓她下鄉。
”

　　“你那鋼鐵廠，小雲進去了能幹什麼？
讓她一個女孩子去跟一群臭男人下苦力嗎？
”

　　陳秀娥瞪了蘇文山一眼，邊生氣邊啃窩頭，極其熟練。

　　啃到最後，陳秀娥咬了咬牙，“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我盡量再給小雲找個好人家。
若是最後實在找不到......那我就去辦退休，把紡織廠的工作給小雲！
”

　　聞言，蘇雲十分感動。

　　她媽就是這樣，嘴硬心軟，為了孩子可以奉獻一切。

　　上輩子她嫁到蔣家後，因為多年無子被蔣母故意磋磨，陳秀娥沒少找上門去跟蔣母幹架，後來蘇文山遭遇車禍成了植物人，陳秀娥一夜白頭，沒多久就去世了，蘇雲成了沒媽的孩子，在蔣家的處境更加艱難，就連隔三差五去醫院照顧父親蘇文山，也是拼命擠出的時間。

　　想到這些，蘇雲忍不住熱淚盈眶，暗道自己這次再也不會被蔣家的恩情挾制，再也不會跳進蔣家那個大火坑！

　　她貪戀地看了看低頭喝粥的蘇文山，又滿含淚水孺慕看着陳秀娥。

　　陳秀娥見蘇雲這樣，心頭不由得發軟，當即放輕了嗓門對她說：“小雲，你放心，有媽在，肯定會想辦法把你留在城裡。
你大哥下鄉八年了都沒能回城，你二哥和你姐也去了六年還沒音訊，媽不能再失去你！
”

　　蘇雲感動地點點頭：“嗯，媽，你也放心，我自己也會想辦法留城。
”

　　“你能想到什麼辦法，”陳秀娥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把最後一口窩頭吃掉，說，“你這段時間就好好打扮自己，安心的等媽給你帶好消息回來就是。
”

　　“行了，你們趕緊吃。
小五，一會兒吃完飯你去把雞喂了，别一得空就去跟胡同裡那些孩子鬼混。
還有，下午砸何寡婦家窗戶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

　　蘇保國當然不承認：“不是我！
何寡婦家得罪的人多，指不定是誰看不過眼，偷偷報複他們呢，你可别冤枉我！
”

　　“我知道了，吃了飯就去喂雞！
”

　　話是這麼說，但蘇保國吃了晚飯就跑沒了影。

　　陳秀娥罵了幾句，收拾了碗筷出去清洗，蘇文山坐在正房炕上，從兜裡摸出了旱煙，一聲不吭點燃。

　　蘇雲則熟練用晚上吃剩的米湯拌了高粱米糠，幾步繞到正房側面的雞棚外，将糠倒進喂雞的碗裡。

　　期間，她的手指無意中觸碰到那個髒兮兮的喂雞碗，耳邊又冒出了幹巴巴的機械聲――

　　“叮！
檢測到清代青花瓷碗碟一個，微瑕，回收價格40塊，是否出售？
”

　　蘇雲瞪目，下意識四下看了看，沒人！

　　這還有什麼好猶豫？

　　她當即點了是！

　　然後，三隻正在吃飯的雞就愣住了。

　　碗呢？

　　蘇雲第二次操作提現，不再陌生，很快就把賣出的40塊錢揣進兜裡，邁着虛浮的腳步回到西耳房。

　　将五張嶄新的大團結放到書桌上，蘇雲内心頗有些激動。

　　重生回來的第一天，她成了全家最有錢的人！

　　别看她爸媽每個月的工資加起來有83塊錢，她們一家四口又都是四九城戶口，每個月能領九十斤左右的糧食份額，但鄉下還有她大哥二哥和姐姐呢。

　　這些年，蘇雲的哥哥姐姐們因為無法回城，陸陸續續在鄉下結婚生子，光是她大哥蘇建國，現在就有三個孩子。

　　蘇雲爸媽每個月都要把大半的工資和口糧寄給在鄉下的孩子們，生怕孩子們吃苦，而他們自己則在家啃窩窩頭，每頓的饅頭和米飯都留給蘇雲和蘇保國吃。

　　按照蘇雲的記憶，她媽陳秀娥這會兒手裡絕對不超過五十塊錢！

　　蘇雲小心翼翼摸了摸桌上那五十塊錢，心中突然就明朗了，對未來開始莫名期待。

　　如果這個什麼探寶系統可以持續下去，說不定她就能靠買工作留在城裡，不用再讓她媽為了她到處去低聲下氣求人。

　　想到這裡，蘇雲心情愉悅，把錢藏好後，出去洗了個臉，又泡了腳，回來就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早。

　　天光剛亮，四合院各家養的雞争先咕咕叫，人們陸陸續續起床。

　　蘇雲穿了一件以前的舊襯衣，紮好辮子出來時，陳秀娥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對面西廂房裡照舊傳來何寡婦的叫罵聲：“......雞都叫三遍了，整個院子就屬你這個丫頭最懶，你哥吃了早飯還得去上班，你還不趕緊起來做飯，非要老娘揍你才聽話是吧？
”

　　“還有，昨天你哥拿回來的瓜子是不是你偷吃了？
那是留給你哥相看人家用的，你咋什麼都敢吃？
”

　　然後就是何花的尖叫聲：“娘，我起來了，真的起來了，你别打......”

　　西廂房打開，捂着臉的何花穿着昨天那身補丁舊襯衣跑出來，看見蘇雲後，頓時冷哼，“看什麼看？
見别人被打，你特高興是吧？
惡毒！
”

　　蘇雲剛好刷完牙，二話不說，舉着一瓢水作勢要潑她。

　　何花三兩步跳開，快速鑽進了她家廚房，還順勢回頭瞪了蘇雲一眼。

　　蘇雲也回她一聲冷哼，然後轉身就走進自家正房，懶得去看她那副嘴臉。

　　現在就是後悔，昨天真是給她臉了，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