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不見棺材不落淚
如今恢複了武功,謝昭昭早上卯時起身,洗漱之後要活動筋骨,巳時過了去苗先生那院中。
苗先生最近時在時不在。
在的時候,便指點謝昭昭醫藥的事情。
不在的時候,謝昭昭自己分辨草藥,翻看苗先生的行醫手劄。
下午若沒什麼事情,謝昭昭練練字,看看于氏,除非必要極少出門。
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便是這樣的狀态。
今晨謝昭昭到苗先生院内的時候,老頭兒恰巧在,好脾氣的教了謝昭昭一會兒,還不忘使喚謝昭昭幫他把要處理的藥材切好。
香桂忍不住說道:“您就是借機指揮小姐幹活。
”
“你這小丫頭話可不能這麼說。
”苗先生一手叉腰,一手搖着大蒲扇,“切藥材也是講究手法的。
”
“比如用多少力度,才能利落的切斷,不切出碎渣,切什麼樣的長度,煎藥時候藥效才能最好,藥材的形狀、氣味,也可以在切藥材的時候進行觀察,熟記。
”
“還有分量,小丫頭,你可知道醫術精深的老大夫抓藥從不用秤,自己的手就是一杆秤,随手抓來比秤還準?
這裡頭學問深着呢。
”
“讓你小姐做點事情,是叫她多學點東西,懂了麼?
”
“先生說的有點道理。
”香桂讪讪道:“是奴婢無知了。
”
苗先生呵呵笑了兩聲,對謝昭昭說了聲“認真切”,然後搖着扇子進屋去了。
謝昭昭心知苗先生平素雖和個老頑童一樣,但醫術這方面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他說的話也很有道理,因此即便是切藥材的小夥計,她也做的十分認真。
這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才将那些藥材整整齊齊地切好。
此時剛過午,香桂讓人準備了飯菜送到望月樓去。
謝昭昭回去用了午膳,剛要小憩片刻,紅霞前來禀報:“小姐,國色天香樓的媽媽昨日深夜見了沉魚。
”
“今日沉魚便一反常态,和樓中姐妹們到起别來,還派人給蘇府那邊送了書信,說是要見三姑爺最後一面道别。
”
“約了什麼時候見面?
”謝昭昭問。
“九月初八晚上。
”
“那就是明晚了。
”
謝昭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團扇,“臉面都已經撕破了,還要專門道個别再走,豈不是多此一舉?
”
紅霞遲疑道:“或許她後悔了,覺得不該對三小姐下毒手,想求得原諒――”
“大多數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
”謝昭昭冷笑,“人若是能輕易就後悔,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窮兇極惡之徒。
”
“紅霞,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什麼沒見過,不該這般天真。
”
紅霞默默片刻,“屬下隻是覺得,沉魚畢竟一介女流,在京城也沒有背景,面對涼國公府生了畏懼,後悔也正常。
”
頓了頓,紅霞又說:“也或許她是對姑爺舊情難忘,所以約了見面想挽回什麼。
”
“這倒有可能。
”謝昭昭笑笑,“那咱們明晚也瞧瞧,這位沉魚姑娘想幹點什麼,你去安排。
”
“是!
”
……
第二日,謝昭昭照常練武習醫,整個下午都泡在苗先生那裡。
等到了傍晚,紅霞來回報說一切安排好了,她才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出門去。
“沉魚約了三姑爺在河上見面。
”紅霞和香桂一左一右扶着謝昭昭上了船,一邊說道:“就停在清風樓附近的一艘畫舫之上。
”
“奴婢給了船家銀子,定了一間房,早早上船等着他們來便是。
”
“嗯。
”
謝昭昭點點頭,“事情辦的不錯,回去有賞。
”
紅霞連忙說:“幫小姐跑腿辦事不是應該的嗎?
不敢讨賞,咱們這便過去吧。
”
謝昭昭笑盈盈地沒再說話。
小船順着荷葉縫隙,緩緩搖了半刻鐘,到達那艘畫舫,謝昭昭便和婢女進到了早就定好的房間内。
這畫舫極大,有上中下三層,船上供應酒水、糕點和飯菜,是屬于清風樓的畫舫,本質上也是另類食肆。
如今天氣還不算太冷,一道晚上,有些達官顯貴和文人雅士便要來此處品美酒佳肴,一邊談詩論詞,一邊觀看岸上風景。
倒也是别有趣味。
紅霞定的房間窗戶不大,半開着,還垂了一層淡粉色紗帳。
房間裡面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外面想看裡面,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小姐你看。
”
紅霞将牆上一副畫拿開,後面露出一個小洞。
謝昭昭停在洞口前,正好可以看到隔壁房間那鋪着桌布的圓桌。
謝昭昭挑眉:“你這也準備的太妥當了些,什麼時候這麼有本事的?
”
“這……”紅霞不好意思地笑道:“其實這不是屬下準備的。
”
“哦?
”
謝昭昭好奇:“那是誰準備的?
”
她心底忽然就冒出一個人來,琢磨着會不會是他幫的忙?
“是殿下身邊的玄明将軍幫的忙。
”紅霞話落,将謝昭昭眉心微動,又解釋:“沉魚的事情我和紅袖姐姐都閉緊了嘴巴,誰也沒說。
”
“也不知道那邊怎麼知道的,然後就主動找上了我――”
“原來如此。
”
謝昭昭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
想必是雲祁知道自己盯着沉魚,所以出手相幫。
真沒想到他平素日理萬機,盯着朝中事情,還有空留心自己這點小事。
香桂笑着說:“殿下對小姐也太用心了。
”
“他犯渾的時候也很渾。
”謝昭昭淡淡說着,唇角卻微微彎起,可見心情十分不錯。
紅霞和香桂對視一眼,會心地笑了起來。
謝昭昭這語氣,可不是以前說起雲祁的口氣了。
紅霞又說:“據說這個小洞是隔壁房間的一個南洋擺件,還有一定隔音效果,咱們在這裡說話,對面也聽不到,實在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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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東西多。
”謝昭昭順着那洞口看着隔壁房間,忽然皺起了眉頭,“有人進去了。
”
“什麼人?
”
謝昭昭沒有言語,盯着那洞口看了好一會兒,才退開:“紅霞,你去将桌上的茶壺換出來。
”
“是!
”
紅霞悄然出去,沒一會兒便拎着一隻茶壺回來,“小姐,換好了。
”
謝昭昭手指勾着那隻酒壺的把手,唇角勾起一抹極冷的弧度。
方才順着那小洞,她看到有個夥計裝扮的人,在壺嘴抹了什麼東西。
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