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現實世界後,阿爾傑耐心地等待起“愚者”先生口中的任務來臨。
這一天,穿著教皇衣物,戴著銀黑面具的他正在和神使達尼茲商談海神教會內部的事情,突然看見有位主教進來。
“教皇冕下,風暴教會派使者送來了兩份禮物,祝賀您擔任神的代行者。
”這位主教捧著一個白錫製成的盒子,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一直暗中慶幸之前拜亞姆電報線路出了故障的達尼茲聞言,詫異脫口道:
“那名使者呢?”
“他留下禮物就走了。
”門口的主教相當無奈地回答道。
雖然風暴教會的人經常會有暴躁衝動的時候,但像現在這種行為還是相當少見。
阿爾傑輕輕頷首道:
“他們能不敵視我們,派使者送禮物過來,已經足夠了。
”
說完,他擡起右手,輕輕一抓,讓主教掌中的白錫盒子被風卷起,飛了過來。
接住這個不大的盒子後,阿爾傑的動作突然放慢了一些,仿佛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他一點點打開了這個容器,看見裡面擺放著一卷由黃褐色羊皮紙裝訂成的書籍。
書籍的表面,用精靈語寫著一行單詞:
“天災之書。
”
“天災之書”……看清楚這行單詞後,阿爾傑一陣恍惚,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這是真的,明白了“愚者”先生說的任務是什麽。
阿爾傑無聲歎了口氣,望向門口那位主教道:
“第二份禮物是什麽?”
“是一艘叫做‘幽藍復仇者’的幽靈船,已經停在了港口。
”那名主教不覺有任何異常地回答道。
“幽藍復仇者”……達尼茲聽到這個名稱,本能就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教皇阿爾傑。
他記得很清楚,
這是對方做海盜時的船隻。
這意味著風暴教會知道海神教會的教皇就是他們曾經的樞機主教!
這究竟是在祝賀,還是在下戰書?達尼茲心頭一緊的同時,發現另外一份禮物他也相當熟悉:
那是他跟隨格爾曼.斯帕羅時見過的,極端邪異的《天災之書》。
“替我回一封信給風暴教會,感謝他們的禮物。
”阿爾傑已然沉穩下來,平靜吩咐道。
等那名主教離開了這個房間,他轉頭對達尼茲道:
“神使,我已收到‘愚者’先生的神諭,接下來將去完成一個任務,或許幾年後才能回來。
”
“神諭?”達尼茲愕然脫口道。
此時,他腦海裡回蕩的隻有一個念頭:
我怎麽不知道?
阿爾傑點了點頭:
“‘愚者’先生即將進入沉眠。
“不過,這不影響你的祈禱獲得回應。
”
“……”達尼茲太過震驚,以至於說不出話來。
阿爾傑繼續說道:
“格爾曼.斯帕羅也跟隨沉眠了。
“等我離開,教會的事務將移交給新白銀城的戴裡克.伯格長老,你需要配合他,將海神是‘愚者’先生從神這件事情寫入典籍,讓所有信徒都接受。
“我們的信仰是‘愚者’先生蘇醒的關鍵,你是祂的神使,更要在這方面做出表率。
“當然,祂隨時可能給你新的神諭,交給你別的任務。
”
達尼茲聽得有些頭暈和迷茫,但還是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猶豫了一下,重重點頭道:
“好。
”
交代完這件事情,阿爾傑站起身來,拿著《天災之書》,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望著鏡中的自己,笑了一聲,緩緩取下了頭頂的三重冠冕,摘掉了臉上的銀黑面具。
幾天後,拜亞姆港口,人頭攢動的碼頭上。
阿爾傑擡起腦袋,望向外形上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太陽”戴裡克,笑著說道:
“你這段時間做得很好,海神教會運轉得很正常。
”
戴裡克下意識又想擡手撓一撓後腦,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略感惆悵和不舍地說道:
“倒,威爾遜冕下,您什麽時候能夠回來?”
阿爾傑搖了搖頭道:
“前方的一切都還未知,誰也說不清楚。
”
不等戴裡克.伯格回應,他轉而說道:
“你已經足夠成熟和穩重,我沒什麽可以再叮囑你。
”
說到這裡,阿爾傑頓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如果羅思德群島遇到無法抵禦的災難,你不要為了保護這裡犧牲自己。
”
“啊?”戴裡克一下愣住。
這可是“愚者”先生最重要的信仰之地,是白銀城新的故鄉,怎麽能就那樣放棄?
阿爾傑早已預料到戴裡克的反應,表情嚴肅地解釋了幾句:
“對‘愚者’先生來說,最重要的是這裡的信徒,而不是這些島嶼,對白銀城來說,最重要的是民眾,而不是城市。
“隻要能保護好‘愚者’先生的信徒們,保護好白銀城的民眾們,及時將他們轉移,那就算失去了拜亞姆,失去了新白銀城,失去了羅思德群島,我們也隨時可以在別的地方重建起新的城市,新的家園。
“記住,不要為了形式而損害實質。
”
戴裡克聽得深受觸動,一下把握到了問題的關鍵。
他由衷回應道:
“我明白了,謝謝您,倒,威爾遜冕下,我會保護好‘愚者’先生的信徒,保護好這裡的民眾。
”
阿爾傑不再言語,轉過身體,走向了停於這處碼頭的“幽藍復仇者號”。
這艘幽靈船還是落後於時代的三桅帆船形式,與之前相比,毫無變化。
阿爾傑望著它,望著甲闆上的幾名船員,忽然心有所感,低頭看了下自己。
他穿著亞麻襯衣、棕色夾克和本地流行的闊腳褲,腰間纏著一條特製的皮帶,上面插著一把短刀和一根白骨做成的短杖。
阿爾傑嘴角微微上翹,腳步一邁,乘風而起,落到了“幽藍復仇者號”的甲闆上。
他隨即轉頭望向看不到邊際的蔚藍大海,擡起右手,沉聲說道:
“出航!
”
…………
貝克蘭德,皇後區,霍爾家的豪華別墅內。
奧黛麗坐在舒適的沙發上,看著父親霍爾伯爵和哥哥希伯特、阿爾弗雷德討論王國最近的局勢和發展趨向,看著母親凱特琳夫人不斷地召集管家和執事們,為即將舉行的舞會做最後的忙碌。
她沒有說話,帶著不太明顯的微笑,安靜地注視著這日常生活裡相當常見的一幕。
不知過了多久,霍爾伯爵笑著望了過來:
“我們的小公主在想什麽?”
奧黛麗抿了下嘴,淺笑回應道:
“你猜。
”
“我猜你在想今天的舞會穿哪條裙子,配什麽樣的髮型和妝容。
”希伯特神情輕松地代替父親說道。
奧黛麗嘴角上揚道:
“答對了,但沒有獎勵。
”
她隨即緩緩起身,對父母和兩位兄長道:
“我去樓上換禮服了。
”
霍爾伯爵笑著點了點頭:
“不用著急,所有人都公認你值得等待。
”
奧黛麗輕咬了下嘴唇,保持著笑容,一步一步走向了門口。
快離開這個房間時,她停頓下來,回頭望了一眼。
她的父母,她的兩位兄長,又在繼續剛才的事情,或討論,或安排。
奧黛麗碧眸宛若凝固,一點點一點點地收回了目光。
她走出了這個房間,回到了樓上,回到了臥室。
金毛大狗蘇茜早已等待在那裡。
奧黛麗微不可見地吸了口氣,擡起右手,用食指於半空勾勒出了一道道閃爍微光的紋路。
這些就像是來自最深層的夢境。
幾秒後,那些微光扭曲著變成了一個金發碧眼,異常美麗的少女,變成了奧黛麗.霍爾。
而與奧黛麗不同在於,這個少女還帶著一點稚氣,還有些許浪漫的氣質。
“晚上好,‘正義’小姐~”這少女語氣輕快地打起了招呼。
奧黛麗嘴角微微翹起,回應了對方:
“晚上好,奧黛麗小姐。
”
那次臨時的塔羅聚會後,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晉升為了“織夢人”,準備分割一個身份出來陪伴家人,自己則遠離他們,不讓他們被自己引來的各種危險事情波及。
和自己對視了兩秒,她扭頭看向旁邊的金毛大狗道:
“蘇茜,你確定要跟著我?”
“嗯,我們是永遠的朋友。
”金毛大狗蘇茜認真回答道。
“正義”奧黛麗沒再多說,分出一個“虛擬人格”,進入了蘇茜自行放開限制的心智體內。
然後,她又一次擡手,於半空勾勒出了另一個蘇茜。
這蘇茜剛一成型,就張開嘴巴,“汪”了一聲。
奧黛麗隨即收回目光,看向了另一個自己。
沉默了一陣後,她雖然知道兩人的想法、心思是共通的,但還不是忍不住對面前的金發少女道:
“以後,以後就拜托你了。
“記得多向爸爸撒嬌,讓他不要那麽忙碌,他年紀已經不小,需要注意身體的健康了,很多事情完全可以交給希伯特和阿爾弗雷德,交給管家們。
“還有,慢慢地開導媽媽,告訴她,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不用在社交場合保持完美,這會很累。
“嗯,不要忘記希伯特,經常逗他笑一笑,讓他不要那麽陰沉,不要總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阿爾弗雷德不會威脅到他地位的。
“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他需要一個好的妻子來讓他不想再冒險……
“唔,你哭什麽?我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個小女孩了。
”
奧黛麗眼簾微微垂下,笑著對面前流下了眼淚的自己道。
“我知道,我知道。
”那個奧黛麗說完之後,緊抿住嘴唇,表情淒然地重重點頭。
“正義”奧黛麗收回了目光,拿起放在旁邊的鬥篷,將它披在了身上。
接著,她領著金毛大狗蘇茜,走出臥室,來到了走廊。
下方的大廳已亮起燈光,舞會的賓客陸續到來,霍爾伯爵、凱特琳夫人、希伯特和阿爾弗雷德已離開之前的房間,走到了門口。
奧黛麗立在欄杆後,靜靜地注視了好一陣。
然後,她虛提起裙擺,隔著遙遠的距離,鄭重地,緩慢地向父母和兄長行了一禮。
保持了這樣的動作兩秒, 她直起身體,擡手拉起了深藍鬥篷自帶的兜帽,遮住了自己的容顏。
她的側面,她的後方,燈火通明,熱鬧喧囂,她的前面,許多幽暗光芒組成的集體潛意識大海浮現了出來。
“走吧。
”奧黛麗嗓音略顯低啞地對蘇茜說了一聲。
說完,她邁步走入了那片幽幽暗暗的虛幻海洋中。
臥室內的奧黛麗衝了出來,帶著哭腔道:
“一定要回來啊!
”
奧黛麗沒有回頭,隻是擡起右手,揮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披著藍色鬥篷的身影在晃蕩寂靜的深暗中,漸行漸遠,漸至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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