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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420章 茫然的山海遊記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7292 2024-01-28 11:04

    第1420章 茫然的山海遊記

  

    離開海嘯區域已經很遠,薑望仍是心有餘悸。

  

    幸虧是跟左光殊在一起。

  

    幸虧光殊馭水之能已經出神入化,幾乎達到當前修為下的極限,又有河伯這等頂級的馭水神通。

  

    不然他還真沒那麽容易應付。

  

    蠃魚隻是本能引起的大水,但是在廣闊的海洋環境下,形成了堪稱恐怖的天威。

  

    在此等席天卷地的海嘯裡,任他一身殺法,也難有應對的門路。

  

    似乎隻能以不周風強行開道,以天府狀態橫衝直闖……闖對了方向還好,若是在大水狂濤的海域裡迷路亂轉,隻怕會被活活耗死。

  

    但迷路恰恰是很難避免的。

  

    因為在這種恐怖的天威裡,也極難聯系到立於遙遠星穹的星光聖樓,一個不慎,就會丟失方向。

  

    顯化河伯之身的左光殊,則無此慮。

  

    隻要身在水中,水就會給他答案。

  

    甚至於左光殊今日若是神臨境界,河伯神通開花結果,這場大水都不會發生。

  

    嘩啦啦~

    風平浪靜時候,整個河伯神車也複化為水,落進海中。

  

    拉車的驪龍隨之消失,左光殊也消解了河伯之身,戰甲和披風都已散去。
隻是鬢發沾濕氣,貼在了臉上,顯得疲憊極了。

  

    旁邊的薑望雖然沒怎麽真正出力,一直隻是全神貫注地觀察環境,但在海嘯裡走一圈,此刻也難免狼狽。

  

    兄弟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了。

  

    在進山海境之前,他們一個說要全程維持無禦煙甲、隨時保持最佳狀態,一個說要橫掃山海境……

  

    才剛剛進來,就一起吃了個下馬威,被山海境裡的異獸教訓得明明白白。

  

    左光殊連披無禦煙甲的氣力都沒有了,薑望也全無鋒芒可言。

  

    “做人還是要低調啊!
”薑望長歎一聲。

  

    左光殊直接盤腿坐下,就在水面上調息起來,弱弱說道:“薑大哥,我一直很低調。
是你說要橫掃山海境來著……”

  

    薑望伸指一劃,三昧真火在海面上劃出一圈火線,將他和左光殊籠罩其間。

  

    “你先好好調養,閑話不要多說!

  

    這圈火線,既是警戒,也是威懾。

  

    此時消解了河伯之身的左光殊,鬢發為水汽所浸,一身藍色華袍也都貼在了身上,愈發顯得單薄。

  

    更兼之前還受了點傷,臉色不免蒼白。

  

    雖然用“楚楚可憐”來形容一個男子不太妥帖,但也實在沒有更恰當的詞語,可以形容此時的他了。

  

    薑望倒是狀態還很完備,頗有餘裕地思考著問題。

  

    若從高空俯瞰,此情此景當入畫。

  

    以碧藍如鏡的海面為底圖,一圈火線構成了畫卷上的醒目風景。

  

    紅焰燃燒在碧海。

  

    富有生機的火焰之中,一者青衫飄飄,氣質寧定,翩然卓立,一者藍袍披身,俊俏明秀,專心打坐……畫面竟然十分和諧。

  

    如果他們不說話就更好了。

  

    “逃難”至此後,薑望想了又想,這時忽然想起來,他為什麽對左光殊說的《山海異獸志》有些熟悉了。

  

    囚電軍修遠修大將軍曾經專門跟他講過,要他抽時間讀一讀一本叫做《異獸志》的書,據說是稷下學宮的基礎讀物,可以增進對這個世界的了解。

  

    他本來也是有這個打算的,但馮顧忽然身死,他卷入那恐怖的漩渦之中,一時也記不得別的事情來。

  

    後來再想起來的時候……

  

    裝著《史刀鑿海》的儲物匣已經打開了。

  

    都是孽緣。

  

    “小光殊。
”薑望直接問道:“你說的那個《山海異獸志》,和《異獸志》有什麽不同嗎?

  

    為了在小弟面前撐面子,他還補充了一句:“就是那個記載有負雨之鳥的《異獸志》。

  

    左光殊一邊調息著,一邊隨口道:“《異獸志》算是啟蒙讀物。
《山海異獸志》則要複雜一些,它的全稱應該是‘山、海,以及異獸’,記錄的東西很多,也很古老。

  

    稷下學宮的基礎讀物,在左小公爺這裡成了啟蒙讀物!

  

    而薑爵爺仍然是隻聽過一嘴,未曾翻過一頁……

  

    當然以淮國公府的深厚底蘊,左光殊從小接觸到的知識肯定不一般,確實無法比較。

  

    “咳,等回了齊國,我也找來讀一讀。
”薑大哥很是好學地道:“其實我常讀書,就是事務實在繁忙,有時候忙不過來。

  

    左光殊倒是並不懷疑,隻是隨口道:“齊國應該很難弄到。
這書挺古老的,回頭我送你一套。
進山海境之前,就該讓你通讀一遍的,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反正我早已讀過,那就索性還是以修行備戰為主。

  

    齊國新霸東域,在歷史底蘊上肯定不如楚國。
這體現在許多方面,古籍隻是其一。

  

    薑望當然也沒什麽可介意的,讓他敏感的是另一個詞:“一套?

  

    “是啊,山經,海經,大荒經,異獸經……合稱山海異獸志。
”左光殊隨口道:“每部經又細分很多,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回頭你讀了就知道了。

  

    一兩本也還罷了,一套……

  

    “你先前說我們在洋水,現在應該是在哪裡了?
”薑望語氣認真地問道。

  

    他盯著左光殊,眼神裡很有些批評的意味。

  

    當下之急,還是在於山海境裡的局面,是在於怎麽搶到九鳳之章……哪有什麽閑聊的餘地?

  

    年輕人話真密,越聊越遠了還!

    左光殊沒能察覺薑大哥的批評,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了。
山海境裡的方位很難捕捉,隻有看到了確定的地標,或者是碰到像蠃魚這樣的、有極強領地意識的異獸,才能知道到了哪裡……”

  

    “那九鳳之章要在哪裡去尋,你知道嗎?
”薑望又問。

  

    “這一次會不會出現九鳳之章還是兩說呢。
”左光殊道:“但我知道九鳳在哪兒。
據《山海異獸志》記載,應是在北極天櫃山。
那地方也很兇險,除九鳳之外,山裡還有一位虎首人身四蹄的銜蛇之神,名為強良……不過我爺爺幫我做了些準備。

  

    北極天櫃山薑望倒是知曉,項北有一門極強的防禦道術,便同此名,在觀河台被他親手打破。

  

    “九鳳之章和九鳳有關系?
”薑望問道。

  

    也不知那九鳳實力如何,但如果山海境裡的存在,都像那蠃魚一般實力,他們的確很難有什麽作為。

  

    或許真的隻能寄望於淮國公的手段。

  

    “想來應是有關系的,都有九鳳嘛。
”左光殊道:“但其實我也不能確定。

  

    薑望若有所思:“這山海境就是依照《山海異獸志》構造出來的嗎?
那我們所看到的、經歷的這些,到底是真是假?

  

    左光殊想了一陣,很認真地搖頭:“我分不清。
薑大哥,你能分清嗎?

  

    “如果分得清,我就不會問你了。
”薑望說道。

  

    山海境太奇幻太瑰麗,簡直像是一個堆砌了所有想象、並且將之實現的一個地方,而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可是人在此處,所見所聽所嗅所感,無一不真……又分明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這世上是否真有一個世界名為“山海境”,九章玉璧恰是穿梭兩個世界的鑰匙呢?

  

    還是說,山海皆空?

  

    真亦假時假作真,假作真時真亦假。

  

    凰唯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真是越了解,越覺得他神秘。

  

    越在山海境裡經歷,越是覺得這個人浩渺難測。

  

    薑望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左光殊思考過後,才道:“其實對我們楚人來說,凰唯真也是一個迷。
畢竟他已經死了九百年,而歷史真相之花,總是會在時光裡不斷凋零。
今時今日的我們,知道他的部分成就,知道他的傳說,但無法知道他所有的過去。

  

    “九百年前他突然死去,至今還流傳著許多說法。
陰謀論有之,悲劇論有之,但都缺乏證據。
大約最有說服力的一個是——他奮力一搏,衝擊超凡絕巔之上的境界,可惜失敗了。

  

    “至於山海境的來歷,也有兩個說法。
一個是凰唯真死後留下鑰匙,連通了神秘的山海境。
一個是凰唯真死時用盡餘力,創造了山海境。
而這兩個說法,都有很多人相信。

  

    真是奇也怪哉。

  

    就連楚國人,也沒人能夠確定山海境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或許是因為神臨境以上的修者無法進入,而神臨層次之下的修者,又沒有窺破真相的能力……

  

    說話間,左光殊站了起來,神光煥發。

  

    “調養好了?
”薑望問。

  

    “差不多,本也隻是補充一些力量。
”左光殊說著,催動了無禦煙甲,懸浮在淡藍色的煙氣中。

  

    薑望亦包裹在火紅色的煙氣中。

  

    僅看外表,這兩人當真是氣勢十足。
說是山海境“看起來最強組合”,也不為過。

  

    “接下來往哪邊走?
”薑爵爺很自然地放下了自己身經百戰的尊嚴,交出了帶路的權力——誰叫他沒有讀《山海異獸志》呢?

  

    孰料左光殊也很遲疑:“北極天櫃山,應該是在北方吧,看這名字,北之極?

  

    “你不是熟讀《山海異獸志》嗎?
”薑望怒問。

  

    左光殊一臉無辜:“《山海異獸志》上面的記載就是很簡單啊,隻說‘有山,名北極天櫃山’,沒有別的交代。

  

    “那就拿出你爺爺準備的手段來吧。
”薑望語氣沉重地道:“雖然我和你一樣,不欲依靠長輩……但事到如今,我們也沒有辦法了。

  

    左光殊搖搖頭:“爺爺隻準備了幹擾強良的手段,別的都沒管。
這次山海境都是我自己準備的,山海煉獄也是我自己搜集了情報,讓人修築的。

  

    薑望沉默。

  

    “北極天櫃山,應該是在北方盡頭吧?
”左光殊再次試探性地問道。

  

    “應該吧。
”薑望更遲疑。

  

    “就是北邊了!
”左光殊用力地點了一下頭,好像是在肯定自己,也像是在給薑望信心。

  

    “那麽問題來了。
”薑望指了指天空:“天無大日,哪邊是北?

  

    左光殊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薑望道:“薑大哥,你是外樓境修士。

  

    薑望也沉默了一會。

  

    默默勾連一陣星光聖樓後,開口道:“我還能接引到星樓之力,但是無法確定星樓的方位。
可能是因為山海境的關系……”

  

    左光殊想了想,道:“你說入夜之後,你再呼應星樓,是不是就能在夜空看到你的星光?
那樣我們就能確定方位了。

  

    薑望本想說,我的星樓璀璨無比,縱烈日也不能掩其光輝。

  

    但轉念一想,也許山海境裡星光就是比較黯淡的。

  

    那麽或者的確是夜晚才能看清星光。

  

    “或許吧。
”他隻好如是說。

  

    忽然就對這次山海境之行沒什麽信心了呢……

  

    小光殊還是太年輕啊。

  

    進山海境之前,練七練八,這個獄那個獄的,怎麽就不練練如何在山海境裡確定方位呢!


    “那我們等晚……”

  

    左光殊的話說到一半,毫無征兆的——天空忽然暗了。

  

    不是蠃魚引發海嘯遮天蔽日的那種暗,而是夜晚降臨的那種漆黑無光。

  

    是日夜交錯的天象。

  

    當然這並不會影響兩個超凡修士的對視。

  

    左光殊投來鼓勵的眼神——試試?

    薑望於是試了試。

  

    鉚足了勁響應自己的第一星樓,甚至都能隱約聽到星樓底座那頭老龍的鎖鏈聲。

  

    天空仍然黑得什麽都沒有。

  

    他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星樓,也能接引到來自星樓的力量,但就是無法在這山海境的天空,看到屬於自己的星光,不能夠辨別方向。

  

    “薑大哥,你看到那是什麽?
那是不是你的星樓?
”左光殊忽然擡指問道。

  

    薑望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一點亮光在天空閃爍。

  

    “不是……”

  

    轟隆隆!

    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截斷了他的話頭。

  

    繼而天空那一點亮光,拉開成了一道巨大閃電,橫貫長空。

  

    薑望窮極乾陽之瞳的目力,看到極遠處的高空,有一頭青蒼色的無角獨足之牛,身上閃耀著日月一般的光芒。

  

    正駕馭著狂暴的雷電,以極其可怕的速度飛近。

  

    恐怖的電光從它的身體裡發出,蔓延整個天空。
在長夜裡閃出了一片短暫白晝。

  

    而它每作一吼,便是驚雷滾滾。

  

    震天動地的巨響。

  

    薑望和左光殊默默收了身上籠罩的醒目煙氣,

    這等駕馭雷電的異獸,躲在水中肯定不行。

  

    萬一它像那蠃魚一樣,順手進個食呢?
隨便一記雷電,就能鋪滿水域,讓人無處可避。

  

    但海面上一望無際,又確實沒什麽可躲的地方。

  

    薑望反手抖出匿衣,披在左光殊身上,又將紅妝鏡放在他手心:“拿好,不要動。

  

    然後自己藏進了紅妝鏡中。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轟隆隆!

    雷聲迫近。

  

    嘩啦啦,一瞬間驟雨傾盆而下。

  

    左光殊身披匿衣,手捧紅妝鏡,默默立在雨中。

  

    他感到有些孤獨。

  

    有點無助。

  

    老實說,他早已知道山海境環境兇險,但的確沒想到有這麽兇險。

  

    山海境不是無限廣闊嗎?

  

    不是地廣獸稀嗎?

    以前進來的人,好像很難得才遇到一頭異獸的。

  

    怎麽他們倆就再一再二,接二連三?

    委屈,緊張,不敢動。

  

    薑望藏身紅妝鏡中,甚至不敢直接用紅妝鏡觀察那雷電異獸,隻把目光落在那異獸身後的電光上。

  

    耐心等了好一陣,見得電光一路遠去,才從紅妝鏡中躍將出來。

  

    匿衣對神臨層次的強者來說,作用已經很有限。

  

    但這頭駕馭雷電的異獸又不是專門為薑望左光殊而來,故而也隻是疾飛而過,沒有多作注意。

  

    左光殊先時不敢近距離觀察夔牛,唯恐被它察覺。
此時回身一看,卻是連電光都瞧不見了,忍不住問道:“已經走了嗎?

  

    薑望又開啟聲聞仙態,靜靜聽了一陣,才道:“應該是走了,留下來的餘音都已經很遠。
這大家夥什麽來頭?
感覺比蠃魚還要強得多啊……”

  

    左光殊把匿衣和紅妝鏡都交還薑望,同樣的心有餘悸:“這是夔牛,應該是在流波山上生活的。
但是這會它飛在空中,倒是不知要去哪裡了。

  

    “它去哪裡我們管不著。
”薑望歎了一口氣:“問題是我們現在該去哪裡……”

  

    左光殊想了想,說道:“薑大哥,你閱歷豐富,見多識廣。
你看現在這個情況……”

  

    薑望道:“你書讀得多。

  

    左光殊道:“薑大哥,你修為高深,實力強大。

  

    薑望道:“你書讀得多。

  

    左光殊:“你是大哥,我這個做弟弟的還是要倚仗你。

  

    薑望道:“你書讀得多。

  

    左光殊:……

  

    “要不然我們隨便走走,邊走邊看,看情況再說?

  

    “我正有此意!

  

    ……

  

    ……

  

    ……

  

    ps:

    推一首赤心巡天同人曲,B站搜《赤楓歌》。

  

    一定要聽到白骨無生歌的部分,那裡有戳到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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