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神旨

　　地下室內，尼奧看著面前所呈現的畫面，扭頭看向牆角的柏莎，

　　問道：

　　“《秩序之光》神話敘述中，有沒有記載秩序之神與輪回之神之間的關系？
”

　　柏莎很是詫異地看著尼奧，問道：“您問我《秩序之光》的內容？
”

　　是你潛伏在秩序神教裡還是我潛伏在秩序神教裡？

　　尼奧很平靜地說道：“我對那些，向來不怎麽看的，更不會去背。
”

　　柏莎咽了口唾沫，回答道：“《秩序之光》神話敘述裡並沒有單獨記載秩序之神與輪回之神之間的事，《輪回總卷》裡也沒有單獨記載輪回之神和秩序之神之間的事。
”

　　尼奧聞言，問道：“確定麽？
”

　　“確定，這兩本，我都會背。
”

　　“哦，怪不得你辦事能力這麽差，居然花費了這麽多的精力在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上。
”

　　“……”柏莎。

　　尼奧雙手抱臂，指尖在臂膀上輕彈：“這就很奇怪了，秩序之神和輪回之神都是在上個紀元裡很活躍的主神，為什麽《秩序之光》和《輪回總卷》裡，卻沒有他們間接觸的記載？
”

　　柏莎回答道：“因為他們之間的關系，並不好。
”

　　“哦？
怎麽說？
”

　　“《光明紀元》裡有他們之間的一次經歷記載。
”

　　說到這裡，柏莎停頓了一下。

　　“繼續說。
”尼奧催促道。

　　這下，柏莎確認了，眼前這位光明系的強者，連自家《光明紀元》也沒看過。

　　“《光明紀元》神話敘述中，有這樣一段記載：

　　輪回之神建造輪回之門，請世間亡魂進入輪回，追求往生幸福。

　　秩序之神因此找到我主，說輪回之門將隔絕光明的普照，也同時隔絕了秩序的延伸。

　　我主說：輪回之門可以減少亡魂在世間的混亂，給亡者以更好的歸宿。
”

　　柏莎抿了抿嘴唇，道：“就這一段記載。
”

　　“什麽時候的事？
”尼奧問道，“我指的是，這一段記載。
”

　　“上個紀元的中葉。
”

　　“哦。
”尼奧點了點頭，“所以，《秩序之光》和《輪回總卷》裡沒有兩位主神之間的互動記載，原因就在於這兩位主神之間的關系，並不好。
”

　　《光明紀元》中的那段記載可以這樣解讀：

　　因輪回之神建立輪回之門這件事，秩序之神找到了光明之神，向他訴說輪回之門的危害。

　　言外之意，秩序之神希望光明之神同意討伐輪回之神。

　　因為在上個紀元的前中期，光明之神地位最為尊崇，而那時的秩序之神雖然有著主神位的資格，但更多時候是以光明之神意志為引導。

　　但光明之神，拒絕了。

　　在上個紀元的很多次神戰之中，輪回之神要麽不參與，要參與，就基本是站在光明陣營這邊，和秩序之神同屬一個陣營。

　　作為這個陣營的盟主，站在光明之神的角度，他不希望己方陣營出現內訌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尼奧覺得，這裡面的事情沒那麽簡單，如果說光明之神保護輪回之神，不僅僅是出於維護陣營團結的目的呢？

　　“給亡者以更好的歸宿。
”

　　尼奧咀嚼著這句話。

　　可問題是，上個紀元的下葉，秩序之神逐漸脫離光明之神的掌控，雙方從最開始的從屬關系變為了同等關系，秩序之神也開始以“秩序”之名，不斷地向諸多神祇宣戰。

　　可以說，在上個紀元的末期，秩序之神親手鎮壓和因其導緻隕落的神祇，簡直不要太多。

　　這個紀元裡，很多邪教之所以是邪教，都是因為在上個紀元的末段，他們所信奉的神被秩序之神判定為邪神。

　　又因為這個紀元以來，秩序神教發展壯大，最後更是取代了消亡的光明神教地位，成為教會圈裡新的霸主，秩序的信徒們自然不可能去推翻自家主神的判定，所以，那些邪教……隻能繼續淪為邪教。

　　但是，秩序之神為什麽放過了輪回之神呢？

　　如果真的要討伐，為什麽不在上個紀元末，秩序之神親自對輪回之神出手，然後再毀掉輪回之門呢？

　　是秩序之神覺得自己打不過輪回之神麽？

　　尼奧搖了搖頭，熟讀過紀元神話記載的人，都不會生出這種想法。

　　因為這並非是《秩序之光》為自家主神增光添彩，而是幾乎所有神教的神話敘述中，都記載著上個紀元的末段秩序之神到底有多瘋狂和可怕。

　　《秩序之光》的記載裡，不僅沒有為這段經歷添料，反而還要刻意做些收斂和淡化，否則很容易讓人覺得自家主神在那段歲月裡暴戾得像是瘋魔了一樣，影響光輝偉大的形象。

　　秩序之神沒有選擇在那段時間對輪回出手，根本原因是什麽呢？

　　輪回之門，到底承載著什麽秘密？

　　尼奧陷入深深地沉思。

　　良久，

　　他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因為他預測這次秩序神教對輪回的開戰，頂多是將輪回打殘，而不是要徹底滅亡輪回神教，如果秩序神教下定決心滅亡輪回，騎士團大軍攻入輪回谷，那麽藏在輪回谷深處的輪回之門的秘密，大概也就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可惜了，可惜了啊。

　　尼奧重新將目光落回眼前的畫面中，嘴裡開始重複先前卡倫對塔麗娜說出的那句話：

　　“輪回神教的存在，破壞了生與死之間本該就有的……秩序。
”

　　……

　　三道被白色鎖鏈捆縛住的亡魂，逐漸安靜下來，但屬於他們的“情緒”，開始通過白色鎖鏈向卡倫內心傳導，一段段極為破碎的記憶畫面開始在卡倫腦海中浮現。

　　卡倫雙眸略微有些泛紅，強行壓製住自己大腦中的眩暈感，他並沒有去嘗試閱讀這些記憶碎片，因為這需要耗費太多的精力，他可不希望自己為了“偷看日記”，而直接昏迷倒地。

　　但屬於三道亡魂的對塔麗娜的憤怒和憎恨，卡倫是清晰地感知到了。

　　雖然輪回神教擁有與亡魂締結輪回契約的能力，可以驅使亡魂附身在自己身上為自己戰鬥，但輪回神教永遠都不可能仿照秩序神教的第一騎士團那樣，給自己組建一個輪回者軍團。

　　能被挑選出來簽訂輪回契約的亡魂，生前肯定擁有過人的地方，這樣的人，一般都不會願意接受死後淪為別人奴仆的待遇。

　　在面對弱一點的對手時，輪回契約確實好用，但如果對手比自己強大……不，哪怕僅僅是對等，他們就會選擇在“主人”沒能意識到的前提下去進行放水。

　　就像第二個使用術法的女性亡靈一樣，那條被召喚出來的青蟒明明已經感知到了來自身後的威脅，但塔麗娜並沒有感知到，所以那位女性亡靈就刻意控制青蟒“不準回頭”，最終間接幫助卡倫完成了偷襲。

　　這種感覺如同一支軍隊驅動著一群奴隸作戰，而這群奴隸一直在等待著倒戈的機會。

　　此時，塔麗娜跪伏在地上，神情十分痛苦。

　　白色鎖鏈將那三道亡魂剝離，相當於是在切割撕扯她的靈魂，她的整張臉已經因痛苦而扭曲。

　　卡倫提起阿琉斯之劍，邁開步子，向塔麗娜走去。

　　塔麗娜聽到了腳步聲，已經預感到什麽結局的她，竟然克服住了疼痛，擡起臉，瞪著向自己走來的卡倫：

　　“你叫什麽名字，你叫什麽名字！
”

　　卡倫沒有理會她，繼續邁著步子。

　　“你到底叫什麽名字，怎麽，你有勇氣殺我，沒有勇氣在殺我之前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

　　“我叫……拉涅達爾。
”

　　“拉涅達爾？
好的，拉涅達爾。

　　相信我，你會被偉大的輪回找到的，你的存在，不會被輪回所允許！

　　我詛咒你，將承受生生世世的墮落輪回折磨！

　　我詛咒你的家人，將在輪回谷上靈魂曝曬，永遠不得安息！

　　我詛咒你的子嗣……我詛咒……”

　　卡倫停下了腳步，看著塔麗娜，他和這個女人之前沒有過節，今晚甚至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但，這是戰爭，在戰爭的背景下，硬要去扯什麽道德與仁慈，並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一切的反思，都應該在戰爭結束，分出輸家與贏家再去進行。

　　卡倫停下了腳步，揚起了頭，道：

　　“我不殺你。
”

　　“我詛咒你的………嗯？
”塔麗娜愣住了，“真的？
”

　　卡倫點了點頭，將阿琉斯之劍重新扛回肩膀。

　　然後，

　　卡倫閉上了眼。

　　白色鎖鏈全部撤出，飛快地回收，沒入卡倫腳下。

　　“啊！
！
！
”

　　‘啊！
！
！
’

　　“啊！
！
！
”

　　已經從塔麗娜靈魂中分割出來，且失去了白色鎖鏈困鎖的三道亡魂，發出了淒厲且憤怒地嘶吼，他們集體向塔麗娜撲來，他們要復仇！

　　“……”塔麗娜。

　　三道亡魂開始侵入塔麗娜的身體，與塔麗娜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塔麗娜不斷發出慘叫，她的身體不停地扭曲和折疊，不斷有術法出現，轟在她的身上。

　　終於，慘叫聲結束。

　　卡倫眼睛緩緩睜開，三道亡魂站在前方，地上躺著的是已經死去的塔麗娜。

　　三個亡魂用各自宗教禮儀，向卡倫發出感謝。

　　卡倫搖搖頭，沒有接受也沒回應這種禮儀，因為他不是為了解救他們才對塔麗娜出手的。

　　事實上，他是想給塔麗娜一個痛快，但塔麗娜最後的詛咒，讓卡倫改變了這一想法。

　　他扭頭看向身後的那家照相館，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看，或許，這就是裡面的那位讓塔麗娜出來遇到自己的原因。

　　隊長，

　　你是想觀察我麽？

　　三道亡魂開始消散，轉瞬間湮滅，他們的存續本就依靠塔麗娜那顆珠子內生命之力的供給，現在失去了這些，他們也就將不複存在，但這正是他們所一直追求的解脫。

　　卡倫彎下腰，將一顆暗紅色珠子撿起來，這顆珠子現在感覺和普通的玻璃珠沒什麽區別，卡倫也沒急著嘗試向裡面輸入靈性力量。

　　“這是輪回神教的契約珠，她手裡的應該是高品質珠子，很值錢。
”

　　尼奧出現在卡倫身側。

　　卡倫將珠子遞送到隊長面前，問道：“需要上交麽？
”

　　“這次小隊出動，隻有你和我，所以戰利品，是你和我根據各自戰鬥序列排名來分割，如果你想把這顆珠子留著，我同意。
”

　　“它該怎麽使用？
”

　　“配合輪回神教的術法，從輪回之門內抓出亡魂，再拘禁到裡面，完成輪回契約。
”

　　“受限這麽嚴重，好出手麽？
”

　　“能買得起它的人，本就不多，而能買得起的人，不用我們去關心他是否能使用。
”

　　“那就請隊長去把它處理掉吧。
”

　　“好。
”

　　尼奧伸手接過這顆珠子，然後對卡倫道：“這些，你覺得有用的話，可以挑選。
”

　　卡倫低下頭，發現隊長腳下堆著皮甲、匕首和靴子，他當然明白這些是從哪裡扒來的。

　　皮甲和靴子卡倫並不感興趣，都是女士款，他用不到，至於匕首……卡倫拿起來掂量了幾下，他已經擁有阿琉斯之劍了，這雙匕首就很雞肋。

　　就算是以後尤妮絲用，自己也能用積攢的點券去買新的，讓她用人家舊的，自己心裡會不舒服。

　　普洱如果能變回人了，同理。

　　“我都用不到。
”

　　“好，那我負責把它們處理變現，到時候會把點券給你。
”

　　“謝謝隊長。
”

　　“不用感謝，我什麽也沒做。
”尼奧走到塔麗娜屍體前，擡起手，“光明——焚滅！
”

　　一團火焰自尼奧掌心飛出，覆蓋在塔麗娜的屍體上將它燃燒成了灰燼。

　　卡倫看著隊長的背影，心道：您這是不演了麽？

　　不過，卡倫也清楚，這大概是隊長對自己之前向塔麗娜展示光明術法的一種回應。

　　“隊長，接下來呢，繼續賞月麽？
”

　　“你看天上。
”

　　卡倫擡頭，看向空中，發現有一群陰影在上方飛過。

　　“駐軍出動了，如果輪回神教教務大樓裡拒絕投降，就會發動強攻，天亮後，很多秩序之鞭小隊應該就會收到清掃輪回神教在約克城地區傳教所和產業的任務，哦，是整個維恩地區的小隊都會收到這類的任務；但這些都和我們小隊無關，因為我們明天將繼續承擔那位帕米雷思教神子大人的安保任務。
”

　　“也就是說，今晚的賞月結束了？
”

　　“哦，還有件事。
”尼奧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陽穴，道：“我最近腦子出現了一些問題。
”

　　卡倫笑了，道：“我以前看過不少心理學方面的書，我可以幫您做一下心理谘詢治療。
”

　　尼奧問道：“真的能有用麽？
”

　　“至少，以我的水平能保證不會出現負面效果。
”

　　“那好，我們找一間咖啡館，一邊喝咖啡一邊做心理治療。
”

　　“隊長，我這裡還有件事。
”

　　“你說。
”

　　“上次梵妮幫我改裝那把手槍，是收了改裝費的。
”

　　尼奧看著卡倫，

　　卡倫也看著尼奧，

　　兩個人就在這黑夜籠罩的街道上對視著。

　　終於，

　　尼奧深吸一口氣，道：“我以為你會說出，我是和隊長你開玩笑的，然後收回剛才的話。
”

　　“我剛準備收回，但隊長您先開口了。
”

　　“好吧，如果真有用的話，你今天借我的那筆點券就不用還了，當作治療費，前提是，治療必須真的有用。
”

　　……

　　駐軍已經趕到教務大樓前，完成了對它的包圍。

　　秩序王座還在維持，談判也正在進行。

　　秩序神教開出的條件就一個，要麽無條件投降，要麽，這座教務大樓將會被從市政規劃圖上抹除。

　　裡面的首席主教薩科已經聲明會放棄使用武力，但需要等到宣戰的神旨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

　　這就意味著，他是準備投降了，但需要名正言順的投降，證明自己是戰俘，而不是叛教。

　　這看似是很沒有必要的一個步驟，但對於薩科以及教務大樓內的一眾輪回神教神官而言，極為重要。

　　這樣戰爭結束後，隻要輪回神教還在，那他們就能以被釋放的戰俘身份回歸輪回神教。

　　艾森陪著自己受傷的妻子坐在路邊，前方就是教務大樓以及一眾列好隊列的駐軍。

　　“沒想到，理查的隊友這麽厲害。
”凱曦說道。

　　“嗯。
”艾森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他的出現，我們的理查是不是就要在今晚變成孤兒了？
”凱曦問道。

　　“他還有爺爺，還有姑姑，沒有我們，他也不是孤兒。
”

　　凱曦覺得自己的傷口又開始痛了，然後，她有些哀怨地掃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居然把自己平躺著放在地上，腦袋下的水泥闆很磕人，居然沒有把自己的頭安置在他的腿上。

　　“艾森，你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

　　“不用。
”

　　“你不去的話，我就和你正式離婚，然後給理查找一個後爸。
”

　　“好。
”

　　“……”凱曦。

　　這時，一隻體形巨大的老鷹從空中飛來，在上方變成一道黑色的卷軸落下，德隆伸手接住，走到了教務大樓門口，也就是陣法結界邊緣。

　　在對面，站著的是輪回神教維恩地區首席大主教薩科，在他後面，則是一眾整理好自己神袍的輪回神官們，大家都在等待著被俘，就差最後一道程序了。

　　德隆當著裡面眾人的面，打開了卷軸。

　　“以秩序之名，元老院神旨：因……”

　　宣讀到這裡時，德隆愣了一下，他預想過宣戰神旨裡可能會出現的宣戰理由，畢竟這次是現成的，聽說還人贓俱獲了，但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

　　當然，這些真正開戰的理由可以在私下裡正統教會通氣時使用，而落於神旨上的理由，則要冠冕堂皇一些。

　　不過，他沒有對這個理由感到不滿意，恰恰相反，他非常滿意，滿意得布滿皺紋的臉在此時呈現出一股異樣的紅光。

　　因為這才符合秩序神教的風範，這才符合秩序之神的威嚴！

　　他大聲繼續念誦道：

　　“因輪回神教的存在，破壞了生與死之間本該就有的秩序，我秩序神教，向輪回宣戰！
”

　　———

　　今天就一更了，身體有些疲憊，休息一下，大家也要注意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