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場春雨後,京城內外一夜之間變得春意濃鬱,光華寺裡山茶花怒放。
學習種痘技藝第一批大夫們也順利通過考驗,在自己的醫館前懸掛上九齡堂種痘的標記,可以接收民眾來種痘,除了種痘技藝,光華寺醫治痘瘡患兒的經驗也同時教授了他們。
因為有了種痘,其他孩子們也不用對痘瘡避如洪水猛獸,所以以後痘瘡患兒就可以直接到醫館就診。
光華寺裡被遷出去的僧人們終於回來了,時隔一個半月後香火鍾聲以及誦經重新出現在寺廟裡。
柳兒撐著一把傘,傘下沿台階而下的女孩子忽的停下腳回頭看去。
“光華寺的僧人們在為亡故的患兒們誦經做法事。
”跟在後邊的馮老大夫說道。
“柳掌櫃還捐了香油錢。
”陳七補充道。
為此寺廟裡還立了一座碑,光華寺的主持親自題寫了痘兒記事,君小姐馮老大夫等人的姓名都在其上。
君小姐笑了笑,收回視線繼續沿階而下。
寺廟外的兵丁錦衣衛都早已經撤去,這裡有著前所未有的安靜。
但到了城門口依舊是熱鬧的很,下著雨也有不少的車馬進出,而且很多都是官府的標識。
“這是離京去往各州府的大夫們,今天應該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馮老大夫說道。
雖然很多地方都想馮老大夫去,但鑒於種痘的重要性,翰林院對皇帝建議成立一個專門的痘司來負責安排各地的種痘事宜,皇帝同意了,並且批準馮老大夫掌管此事。
馮老大夫得到了醫官的身份,雖然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官職,但也是官。
對於準備子子孫孫都做正骨大夫的他來說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其實這個醫官應該君小姐你來做。
”雖然已經過去幾天了,馮老大夫還是難掩激動,又帶著幾分慚愧說道。
君小姐笑了笑。
“這個官你能做,不用我來做。
”她還是那句話。
馮老大夫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客套,再說這個官誰來做也沒什麽關系,這件事是誰做的,民眾們都清楚的很。
“君小姐回來了!
”
不知哪個先看到了喊道,原本擁擠的城門頓時讓開了路,所有人都激動又歡喜的看著她。
一如當初鈴醫過市,當然是成名後的鈴醫,而不是最初被當做拐子騙子的鈴醫。
想到當初的事,君小姐露出幾分難得的小姑娘俏皮的笑。
“君小姐辛苦了。
”
“多謝君小姐了。
”
沿路男女老少同樣的話不斷的傳入耳內,路也都自動的讓開任她們的車馬穿行,直到走到一條街前時,路被堵住了,雖然下著小雨,但這條街上卻人頭湧動,紙傘相撞,罵聲笑聲喊聲不斷,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混戰。
“這是怎麽了?
”柳兒說道,聲音有些不悅,因為這些人竟然沒有關注小姐。
馮老大夫怔怔一刻。
“今天是三月十八了。
”他一拍頭,帶著幾分恍然,“是國子監放榜了。
”
君小姐神情也是恍然,從傘下向前看去。
“真是山中不知歲月,原來禮部試已經結束了。
”她說道,看著湧動的人群,以及不時爆發出的歡呼哭叫,可以想象榜前有多少人的情緒被掀動。
她忽的想到那個年輕人,對一個姑娘表達喜愛之情也能坦然輕松的人。
“不知寧公子考的如何?
”她說道。
春雨綿綿的九齡堂越發顯得安靜。
“小姐回來了!
”
柳兒的喊聲在門前響起。
站在堂內的方錦繡有些驚喜的起身,看著走進來的女孩子。
“怎麽也不說一聲。
”她脫口說道,又看外邊,隻有她們主仆二人,連陳七都沒有跟著。
“陳林和馮大夫去翰林院了。
”君小姐說道,“種痘事宜推廣,要籌備很多事,他去給馮大夫幫忙。
”
方錦繡點點頭。
“種痘的事說難也容易,以免有賊人利用民眾迫切之心,反而影響了種痘的成效,不得不小心。
”她說道。
從最初有人收買排號,到現在隱隱有傳來有人也私下研製痘苗。
雖然君小姐痘苗的來歷隻對馮老大夫等十幾人講過,且這十幾人也發誓絕不外傳,但種痘以毒攻毒的道理卻是對很多人講過。
這個道理很容易就讓人知道該怎麽做,隻怕引起很殘忍的後果。
“這個我已經給馮老大夫他們講過,他們會安排官員們嚴查。
”君小姐說道。
方錦繡知道這些事她肯定有安排,提了一句就不再提了,雖然早就放心了,但看到君小姐站在面前還是松口氣,又莫名的歎口氣。
君小姐看著她笑了。
“是不是太累了?
”她問道。
擔驚受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錦繡對她翻個白眼。
“你知道就好。
”她說道。
正說笑著,有人從門外跑進來。
“君小姐,中了。
”他喊道。
方錦繡被喊的眉頭跳了跳,認得這個夥計,是跟著陳七的隨從。
打什麽啞謎?
什麽中了?
又怎麽了?
這才回來……
“多少?
”君小姐卻很明白這啞謎的意思,含笑看著這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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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炎的府邸雖然比不上陽城老宅的闊朗,但也精巧雅緻,此時綿綿春雨中後院小橋流水越發的令人賞心悅目。
不過此時坐在涼亭裡的寧雲釗和寧炎卻沒有賞景的雅興。
二人對坐,面前擺著筆墨紙硯,幾案上已經擺了兩三張寫滿字的紙張,寧炎手裡拿著一張正在看,寧雲釗還在認真的疾書。
一個看一個寫,很快寧炎看完了幾案上三張,寧雲釗也停下筆。
寧炎不待墨乾就拿起來,專注的看完。
“雖然你禮部試隻得了第三名,但沒到殿試一切都未定。
”他說道,“這幾篇文章我先不做評價,你自己且修改,等晚上拿來我們再詳談。
”
寧雲釗應聲是,起身相送看著寧炎也不撐傘在細雨中離開。
站在遠處的小丁探頭探腦。
寧雲釗笑了笑對他招招手,小丁立刻樂顛顛的過來,臉上難掩激動。
相比於外邊看榜的人,寧雲釗則是昨日就知道名次了。
禮部試第三名呢。
這意味著殿試肯定會在前十。
雖然殿試就在幾日後,但寧炎還是立刻用驛馬將禮部試的名次傳到家裡,信上還自然叮囑一句切勿失態,雖然他本可以將等待殿試結束後再將最終的消息送回去,這樣就不用叮囑這句話了。
但寧氏子弟的前程,關系寧氏家族風光延續的大事,饒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寧炎也無法做到不失態。
寧炎還做不到,小丁這個仆從的就更沒必要做到了。
“公子,你想吃什麽?
我去外邊給你買點。
”他壓低聲說道。
為了迎接殿試,寧雲釗這幾日並不比前些時候輕松,功課也不少。
“我又不是貪嘴吃的小孩子。
”寧雲釗笑道,“我沒什麽想吃的。
”
小丁哦了聲,搓著手有些站不住,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然後他就聽到公子的聲音在再次響起。
“光華寺那邊怎麽樣了?
”
小丁站住腳,哦了聲,他突然想到一句詩,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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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南方的冰一打賞和氏璧。
(O(∩_∩)O哈哈~
周一,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