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最開始的母體那麽誇張,但鬼|子長到五丈高卻是輕而易舉,同時肚皮也跟著鼓了起來,待得瓜熟蒂落,他又能自撕肚腹,放出一群新的鬼|子!
隨後,這群小東西又再遵循著本能,去尋找血肉來裹腹,以期誕下新的後代。
就這麽小半刻鍾的功夫,餓鬼母體放出來的鬼|子,就從數千隻急劇膨脹到了三萬餘隻,並且數量還在迅速擴張。
聯軍則是損失了一萬七千多人,其中多數都是中毒倒地,然後活活被吸成乾屍。
若算上先前闖陣的傷亡,如今“苦”門中剩餘的軍員隻有十二萬人了。
惟有見過了這幕場景的人,才能給“生生不息”這個詞重新定義。
仙境以上不畏群戰。
這句話所指的意味,並不是說仙人就能夠以一敵百千萬了,而是渡劫之後就擁有了群攻的術法,有開山劈地之能,敵人的人海戰術再也不佔優勢。
而屍陀舍出身餓鬼道,他的神通自然與眾不同,擲出來的小雕像,乃是他煉成的法身。
餓鬼道當中,戰鬥是家常便飯。
他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說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活路也不為過,這過程中也不知道擊斃和吞噬了多少強悍的對手,他就選出其中的數名製成了法身。
這一尊法身名為鬼母法身,莫看面貌醜惡,卻是多產的雌性,一胎就能生下來數千鬼|子,若是還有充足食物來源,則鬼|子還可以迅速成長並誕下新的後代,真可謂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當年陰九幽在蠻王地宮裡遇到的九子鬼母,和屍陀舍的鬼母法身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後者鎮守餓鬼道,近水樓台先得月,自然從那裡面選取了過往對手中最為強大的一隻鬼母煉作法身,威力猶要勝過九子鬼母頗多。
以之應對群戰,隻這一尊法身就已足矣。
而在隱仙峰下、霧牆之外,聯軍的每一員都如釘子般佇立原地,不敢動彈一下。
不過眾將領已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在“苦”門之中受屍陀舍攻擊。
變作這恐怖惡鬼腹中美餐的,可是他們的袍澤和兄弟!
然而神君言出即是鐵令,麾下莫不敢遵,又有哪個敢違背他的意旨?
長天此時正坐在中軍大帳裡。
孤身一人。
隻要他神念展開,莫說區區帳篷,就算籠罩隱仙峰的濃霧又怎麽能阻隔他的視線、阻斷他的聽覺?
發生在“苦”門中的一切,他都能一清二楚地望見;每一個聯軍兵員臨死前的慘呼、每一頭餓鬼吸啜鮮血的聲音,他都能一清二楚地聽到。
然而郎心如鐵。
他居然就可以端坐於此,安之若素,甚至手中還捧一盞靈茶,慢慢啜飲。
似乎那十多萬人的生死,都和他沒有半點關系。
西行路上百萬裡行程,受寧小閑影響,他也早已習慣了清茶的味道。
就在此時,東邊群山的凹陷處,突然射出來第一道晨曦。
世間再無另一種光芒,能這般明亮、鮮豔、生機盎然。
天亮了。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長天這才慢慢睜開眼,轉頭望向東方的天空。
雖然隔著一層帳布,他卻似乎看見了初升的朝陽,低喃了一句:
“時辰到了。
”
若還有旁人在帳裡,當可看見,他眸中射出來金光燦燦,甚至勝過了正午的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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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像如實地反映五仙靈陣中情況,因此靳絲雨自然看到了屍陀舍放出來的大神通,也看到了聯軍兵員一個接一個倒下。
她微一轉頭,就能望見廣成宮諸位高層眼裡閃動著的複雜的光。
明明他們也同她一般仇恨陰九幽、仇恨風聞伯。
甚至恨上了蕭寄雲,卻不得不將延續廣成宮的希望寄托在這三人身上。
那是無奈和不甘之中,又重新燃起了一點點苟且下去的希望。
原本高高在上的眾人,現在瞧起來卻如此卑微。
她心裡也是百味陳雜。
一晃神間,卻驀地留意到了一樁奇事:
從屍陀舍這惡鬼王踏出兩界通道伊始,原本牢牢籠罩在整座隱仙峰上的陰九幽氣息就消失了。
不,不該說是消失,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將自己完完全全地隱藏起來了。
因為屍陀舍後面幾次神念掃描,感應到了這峰上的所有人,甚至蕭寄雲也沒逃得過他的神念注視,可是他卻壓根兒也未提起陰九幽。
陰九幽這樣的妖人,若不想被人找著,那別人就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莫要想發現他的蛛絲馬跡。
那麽問題來了,陰九幽為什麽要隱匿自身呢?
難道是不願意與屍陀舍發生衝突?
不,這說不通。
假設雙方要合作的話,他又何必這般藏頭露尾?
靳絲雨隻覺得腦海中靈光乍現,有個模糊的概念一閃而過,可是速度太快,還未等她細想,這念頭就已經消失不見,再想憶起來,可就千難萬難。
這事兒似是極重要,可是她正凝目細忖,隱仙峰上卻突然響起了清亮悠遠的磬聲,令她從沉思中一下驚醒過來。
廣成宮以玉磬鳴報時辰。
雖然整座山峰都被濃霧遮隱,然而這一次磬響,卻明白無誤地提示眾人:
卯時到了。
卯時又稱破曉時分,理所當然地指代朝陽初升的時刻。
這麽清揚的磬聲,聽在靳絲雨耳中卻無異於洪鍾大呂,頓時心神劇震。
日出了!
她絕不會忘記,自己與撼天神君所做協議的最後期限,就到今天日出之前為止!
巴蛇有言,以當下的日出為限,若她再不出手打破盟約,接下來一定要血洗廣成宮,雞犬不留。
可是現在陰九幽請來了鬼王屍陀舍,以他兩人之合力,能不能戰勝得了巴蛇呢?
換言之,她還要不要遵守自己和撼天神君定下的協議呢?
她轉動眼珠,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恰好就是側對自己、站在音泉之畔的風聞伯。
奇怪,在真相被揭露之前,她怎地從未發現這位風掌門的樣貌和自己丈夫如此之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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