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命苦笑:“我發過誓效忠聖族,卻還是背信棄義,怎有臉繼續苟活於世,甚至歸降異族?
”對蠻人來說,妖怪何止是異族,簡直就是天敵。
“我隻求你遵守自己承諾,莫傷我兒性命,莫傷他肢體,就讓他平庸活著吧。
”
汨羅深深望他一眼:“好,他會活著,我不傷他。
”
薑命哼了一聲,右手食中二指輕輕一觸,法訣就已捏牢,心裡默念了兩字,神魂就突然炸開!
修士和蠻人的自爆神魂,威力都大得驚人。
汨羅自然無恙,爆炸形成的衝擊波掀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體表就浮起一層淡淡的紅光將之隔絕在外,於是狂猛的氣流連他的衣袂都拂之不動。
轟地一聲巨響,整座薑宅連帶邊上的兩、三棟別院,都被炸成了碎片。
塵土飛揚之中,汨羅緩步自廢墟中踱出,招了招手。
即有心腹飛奔上前,聽候命令。
他又取出一枚玉簡,將花名冊複刻了一份,才將原版用一個錦盒裝了:“送去天香墅,當作給玄天娘娘渡劫成功的禮物。
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每次給她送禮,巴蛇的臉色都不好看,偏偏這一回的禮物他推拒不得。
想到這一點,汨羅就心情大好。
心腹低聲道:“您不親往祝賀?
”
“不必了。
”汨羅笑道,“她既出關,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何必急在一時?
再說——”他揚了揚手裡複刻版的玉簡,“薑命身死、花名冊弄丟的消息很快也會在蠻人那裡傳開,在他們沒有改名換姓之前,此事要著緊辦了。
”
薑命自爆元神,炸死了所有目擊者,也炸沒了所有線索。
這樣,他的兒子就安全了。
先前他請汨羅將兒子帶走,也是不想讓他望見自己粉身裂骨的場面。
父親死在自己面前,這會給所有少年留下不可磨滅的創傷。
渡劫成功的修仙者,還需要閉關一次才能將渡劫的體悟消化完畢,所以汨羅就算前去赴宴,很可能也是見不到玄天娘娘的。
心腹問主子:“方才那個少年?
”
“他會活著,我也不會傷他,但他有用。
”汨羅淡淡道,“帶回府,洗掉他身上的人類血脈。
養上十日,再去請隱流的塗盡來一趟。
”
心腹微怔:“您是想……”
“薑子尚足夠聰明也足夠機靈,最重要的是他年紀還小,隻要他變作純血的蠻人,可以代替他父親為我們效勞。
”他知道薑命打的什麽主意,可惜作為一個細作的兒子,薑子尚也別想從這泥淖裡脫身。
此間事了,汨羅往天香墅的方向望了一眼,轉身走了,身後隻遺明月松石。
這裡處地偏遠,若要事故被人發現,至少也是兩、三天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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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後一記劫雷劈下來時,楊仲山也是背對山谷的。
隨後飄出的仙樂和暗香,同樣讓他受益匪淺。
隨後,他也見到了巨蛇的離去。
好半天,他才顫悠悠呼出一口涼氣:“那就是撼天神君?
”雖然是個疑問句,他心裡卻沒有半分懷疑。
常聽說巴蛇如何了得,可是這等神物除非親見,否則誰也難以想象。
和他一同受到了驚嚇的,還有眾多宗派的小輩們。
朝雲宗的小女徒哇哇叫了兩聲,被師姐在腦門兒上敲了個爆栗:“小蹄子又發的什麽瘋!
”
“蛇啊,好大的蛇啊!
”她拍著胸口驚悸不已,“我最怕蛇了,還是這麽大一條。
我現在真有些佩服玄天娘娘了!
”見到巨蛇那一瞬,她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兩人竊竊私語,卻瞞不過權十方的耳朵。
師姐奇道:“渡過九重天劫,自然值得佩服。
我還羨慕死了呢。
”
“非也。
”女徒兒肅容道,“我佩服她的是,敢嫁給大蛇的女人,一定好有勇氣!
”
這話連旁邊的帶隊師叔都聽到了,頓時喝斥道:“胡言亂語!
回去領二十日思過崖面壁!
”這裡可是隱流地盤,惹出外交事件就不好辦了。
“啊,師叔開恩……”女徒兒猛地擡頭,恰好對上了權十方的視線。
他的瞳色如墨,深邃得無法探究,他的眸光卻很亮,像是一直能照見她心底裡去。
這樣的對視,她無法承受,隻得立刻低頭,小手卻捏住了自己衣角。
掌門的目光像是能看破她心底的所有小秘密,可她害怕那樣的目光,並不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掌門,而在於他是這樣一個俊俏如玉、溫柔如水的男人。
有些男人的溫柔,對女人來說就是無可抵禦的緻命武器。
權十方望了她兩眼,並沒有責備她,隻是舉步離開,眾人當然緊隨其後。
師姐傳音給身邊的女徒兒:“你的耳朵都紅了。
”
她摸摸自己耳朵,果然燙手,方才掌門也看到了吧?
耳邊又響起師姐的傳音:“小丫頭,收心吧。
我見過不知多少入門的小姑娘,像你這樣對掌門一見傾心。
可是等日子長了,你就會知道掌門看起來溫和,心其實是石頭做的,哪個女兒家也打動不了。
”
“石頭也能被捂熱啊。
”女徒有些不服氣又有些沮喪,“你說玄天娘娘為什麽選擇了那麽可怕的一條大蛇,卻不要我們的掌門呢?
掌門喜歡的女子如果是我,我一定會覺得每天日子都快活得像在做夢。
”
“這就不知道了。
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唄。
”師姐聳了聳肩,“天香墅的大宴上,我們應該也有機會見到神君的人形呢。
”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有些興奮,“有好事之徒排出南贍部洲十大美男子,神君正是其中之一。
你想想看,整片大陸數百億人口,才摘出這麽十人!
我們好有眼福噢,若是奉天府的天狐大人也來了,那十大美男我們一下就能見到三位了。
”
女徒兒小聲嘟囔:“別人我可不稀罕。
”
師姐衝她一豎大拇指:“好孩子,你就忠心耿耿地守著咱家掌門吧。
”
而在楊仲山這裡,青鸞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我家大人。
”頭一次見到神君真身的人,臉上的神情大抵如是,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娘娘要見你,隨我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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