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年前,我收到你的來信,說我的丈夫死在華夏的國戰之中。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真相了。
”朱雀悠悠道,“是你妒忌太甚,趁著兵荒馬亂之時殺掉他,栽贓予敵,又借此名義引領玄門討伐對手,未料到居然戰功彪炳。
”
朱雀居然有丈夫,唔,曾經有丈夫。
寧小閑一下瞪大了眼,隻覺今日聽到的八卦份量很足哇。
朱雀流落地球的時間很長了,這裡沒有靈氣,她也隻能找人類作丈夫。
為什麽?
以寧小閑如今對朱雀的觀感,數百年時間還洗不去她身上屬於神獸的傲氣,她對凡人也依舊是輕蔑而鄙視的,為什麽會找凡人為夫?
難道隻是因為寂寞?
可是如長天、虛泫這樣的神境,終生幾乎都與寂寞為伍,這個理由也說不通哪。
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隻有星力。
再說舒先生,為什麽要趁亂殺掉朱雀的丈夫?
唔,朱雀說了“妒忌”兩字,她好像聞到了那麽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這家夥愛上了朱雀?
或者說,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南方七宿的星子?
她瞥了舒先生一眼,望見他面上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
星子居然是她丈夫?
他親手殺掉了星子?
“你怎麽……”舒先生本想問她怎麽知道的,轉念想起這些非人的怪物都有通天徹地的本事,真要追查真相豈非再簡單不過?
於是他緊緊抿唇,改問,“你既然知道,怎不作聲?
”
當年事後朱雀並未責備於他,他還心中竊喜,自以為得計。
如今細思極恐,原來她什麽都知道!
“作什麽聲,殺了你麽?
”朱雀淡淡道,“橫豎他已經死了,你活著卻於我有用,難道我要殺了你替一個死人報仇?
”
“有……用?
”舒先生失魂落魄,“是你主動找到了他,我還以為他身上有星力是因為你渡濟給他的。
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現實正好相反,是朱雀需要星子身上的力量!
寧小閑卻一下明白了其中的症結所在。
按理說,凡人隻有向星子祈禱才能獲得星力,所以通常情況下是不會認錯。
偏偏斜刺裡殺出來一個朱雀。
要知道神獸區別於其他妖獸的最根本一點,就是立起了神位,可以接受眾生的供奉。
如果玄門子弟將她當作星子供起,按本世界的規則來說,也是有效的!
這是兩個世界規則的碰撞和妥協。
若說地球位面的規則也自健全,或許不能容忍。
偏偏這裡的天地已經失衡,對她的監管也就失效了,朱雀本身的特性,和本世界的法則居然完整無痕地融合到了一起。
反觀人類星子,由於星力大部分被隱藏和儲存在身體深處,所以外放出來的力量微乎其微,他和朱雀呆在一起的時候,玄門中人隻以為他隻是獲得了朱雀青睞的幸運兒罷了,所以身上的星力才比其他人來得更強些,卻不知道其中玄奧。
玄門中人多年來用於尋找星子的辦法,原理也隻是探測星力的豐沛程度,乃是由外向裡的探測方式,否則也不至於從古至今都找不到東方七宿的星子了,因此就算舒先生用出這套辦法來,首先找到的肯定也是朱雀。
“居然是我親手殺了星子,親手……”玄門立世多少年了,最中心的主旨卻隻有一條,即是尋到離火之力的星子,奉其力為己用。
結果他卻將星子親手殺害,這個真相即使是舒先生也難以接受呵。
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了,急促道:“那麽他現在在哪,我是說轉世投胎以後!
”星子的位置居然被一頭火鳥佔據了,這真真叫做鳩佔鵲巢。
舒先生心裡浮起連自己也未察覺到的愧疚感,想要補償這個被自己殺害的人。
“你的心真是亂了,居然連常識都忘了。
”朱雀看他的眼神居高臨下,“通往冥土的道路早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關閉,不會再有人輪回了,包括星子。
”她走到舒先生跟前,俯首在他耳邊道,“南方七宿的星子早就消亡,若沒有我,離火之力早就沒有了繼承人,你的玄門也早就土崩瓦解。
事到如今,你居然不感謝我麽?
”
舒先生心裡一團亂麻,一時無法吱聲。
它說得沒錯,星光之子是玄門存在的基礎,如果星子消亡於世,玄門的確也失了根本,如大樹朽根,最後的結果大概是枯竭而死。
星子也是人類,壽命不過百年,就算舒先生當年沒有出手殺掉他,星子死後也入不了冥土輪回,同樣不能降生於世。
想到這裡,他心裡到底是好受了幾分,這時就忍不住暗嘲:自己真是被豬油蒙了心,連人類壽命不長這個最基本的常識也選擇性忽略,反去相信眼前這個女人的胡言亂語,任她竊取了星子的位置——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連輪回都不入,其他星宿的星子都相繼消亡,她卻依舊活在世上,並且神通廣大——呵,世上哪有人類能辦得到這些事?
可是她說得沒錯,也虧得她這樣長壽,否則玄門早就和其他侍奉星子的勢力一樣,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既然得知了真相,現在他要怎辦才好,玄門又要怎辦才好?
他目光掃到長天身上,突然道:“我要隨你們前往另一個世界。
”方才這幾人所言,他也聽出個大概,知道這頭火鳥想要返回自己的故鄉卻力有不逮,不得不求助於這個黑袍男子。
那片天地想必更加廣闊、更加生機勃勃,才能容得下這樣驚世駭俗的生靈。
長天聞言,和朱雀對視一眼,均是嘴角微撇,隻有寧小閑輕歎一口氣:“你去不了的。
”
舒先生揚眉:“為何?
你隻管開價。
”世間萬物,都可以明碼標價。
這是他百餘年人生閱歷得出的最重要結論之一。
無論對方開出什麽價碼,他都會盡力滿足。
活著,才有一切。
寧小閑好笑道:“與價格無關,我帶你一個原也不嫌多,隻是你去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