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需權十方開口,他也打算相助的。
於是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輕咳了一聲道:“金姑娘……”話還未說完,突見寧小閑回頭望了他一眼。
這個姑娘墨玉一般的眼睛會說話,他瞬間讀懂了她的意思。
她對他說的是,別插手,看我的。
這種局面下,她竟還有辦法?
汨羅興緻勃勃地閉起了嘴,準備接著再看熱鬧。
權十方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怪他為何中途而廢。
汨羅聳了聳肩以示抱歉。
這一眼中的意味,他不打算與權十方分享。
寧小閑突然冷冷道:“金姑娘,你可是想接手這個攤子,或者在弱水河上另開個渡口,與地蟒再續協議?
”
金滿意自得一笑:“或許吧,世事難料,不是麽?
”
寧小閑眯眼看著她,很久之後才勾起了嘴角:“既如此,我們不如再賭上一局?
”
她還想賭,她還敢賭?
滿場的人都怔忡了。
她這話說完,權十方的俊面上立刻放松下來,反倒不似剛才那樣焦急了。
寧姑娘不做無把握之事,她既這樣說,定然是想好了對策。
金滿意冷笑:“你還想和我賭什麽?
”
“這個賭,於大家有利。
”寧小閑認真道,“就賭我能不能載各位過渡。
如若不能,這弱水渡口我雙手奉還,也免得耽誤了各位道友的行程!
”她這話一說出來,在場修士們面上的不愉之色立刻就消失了。
修仙之輩。
哪一個不是自視甚高?
這渡口耽誤了他們好長時間,若非有濟世樓和奉天府的重要人物鎮場子,他們早就喧嘩開了,哪裡會這樣老實地聽到現在。
寧小閑如此說法,倒是讓他們心中的氣鬱消散了不少。
有人就說出了大夥兒的心聲:“小姑娘,正該如此啊!
”
“若我仍然贏了——”寧小閑一字一句道,“這弱水河領域內的生意,今後隻能歸我一家獨有,請濟世樓不要插手!
”
金滿意愣了愣:“就這樣?
”
“就這樣!
”寧小閑點頭道。
金滿意心中暗自得意。
這賭約果然是於自己有利。
這女人雖然看著聰明,但畢竟眼界太小了,弱水渡口的生意於濟世樓不過九牛之一毛,自家哪裡會在乎?
也就是她還捧著這點兒渡資當寶貝。
“好,我賭了。
”她喚仆婦搬出錦凳,溫溫雅雅地坐下了。
倒要看這個姑娘怎麽瞞天過河!
眾目睽睽之下,寧小閑重新走回了河岸邊,輕屈一膝,蹲了下來,將手放進了水中,輕輕劃動。
十息過去了。
二十息過去了。
四十息過去了。
數百裡寬的河面上。
夕陽即將落下,河水依舊暗沉。
四野一片靜寂,哪裡有什麽異常發生?
金滿意忍不住道:“寧姑娘,你所想出的法子,就是讓大家看你玩水麽?
”
寧小閑今日穿的是素白綴碎櫻花的襦衣,下配大紅色的裾裙,腰系素色宮絛,這麽半身側蹲。
不經意間就勾勒出細腰豐臀長腿、無限美好的側面來。
不過大夥兒等了這麽久,她還是悠悠閑閑地伸手撥水。
形似尋常女孩嬉戲,隻是站在這黑沉沉的河邊,又令人心生毛骨悚然之感。
“急什麽?
”寧小閑回頭衝她笑了一眼,“快了。
”
快了?
什麽東西快了?
大家面面相覷。
隻有長天知道她在做什麽。
寧小閑的手才伸下水面,就喚出了獠牙,一陣陣威嚴浩大的波動借助水紋,一波一波地傳了出去。
獠牙感應到她心中的憤怒,工作得更加賣力。
弱水河表面還是徑流緩緩的模樣,底下的暗流卻是越發兇猛了,幾乎要被巴蛇的神威攪成了一鍋稀粥!
“吖的,這家夥出門省親去了麽,怎麽還未出現?
”她在心裡暗暗著急,表面上還要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又過了二十息,旁觀的修士們臉上的不耐煩之色愈濃。
金滿意見機緩緩站了起來道:“寧姑娘,何必作這困獸之鬥一般的賭局?
小小渡口生意,我還真沒放在眼裡。
這樣好啦,我負責將在場的修士都送到對岸去,這渡口生意,仍然贈給了你……”
她自願將賭局作廢,又要替寧小閑為在場眾人過渡,這話聽起來客氣,實則卻是狠狠打臉之舉。
說到這裡,她臉上神情不變,但眼中都露出了興奮之色。
她話還未說完,異變陡起!
常年平靜緩流的弱水河面,突然翻騰起來,無數氣泡蹦生。
這河水平靜時還好,一旦這樣活躍起來,頓時有淡淡的腥味襲來,嗅之欲嘔。
大家還未來得及皺眉,河水突然炸開,一個龐大的身影隨之而出,矗立在河面上。
這家夥渾身黝黑卻不發亮,一身厚重的鱗片上有狀的花紋,似乎將光線都吸進去,一雙眼睛是慘白色的。
它和地蟒長得很像,但頭上還多出一對直角來。
此外,身形也極為龐大,腰身超過了七、八人合抱,光是直立在水上的部分就有三丈多高,隱在水中的身軀還不知道有多長。
寧小閑離它最近,頓感一股暴戾陰冷之氣撲面而來。
“地蟒王!
”金滿意站直了身子,驚呼一聲。
權十方本來已經握緊了紫電寶劍,聽她一喊反倒放了開來:這大家夥絕不會無緣無故現身,八成是寧姑娘招出來的。
地蟒王將頭抵到了近水面之處,呼道:“哪位神君相召,在下前來拜謁!
”聲若鋸木,響若洪雷,震得眾人耳邊直鳴,但言語內容卻是相當客氣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寧小閑。
她不慌不忙將手從河水裡抽了出來,用絲絹擦了擦道:“是我。
”
地蟒王將磨盤大的眼睛對準了她,疑道:“你?
”蟒類的眼睛沒有眼瞼,看起來冰冷而無情。
寧小閑的手離開水面的同時,也將獠牙收了起來。
於是地蟒王立刻感覺到,原本催得他心急火燎的神獸波動消失不見了。
他依舊聲音隆隆道:“人族的小姑娘,你不是神君,隻是持有他的信物、擁有他的氣息罷了!
”寧小閑身上的氣息雖然紊亂,但它細心分辨,還是能看出她是人類之身。
這話說出來,在場眾人紛感驚訝。
“神君”多半是對成仙成神之後的巨妖的敬稱,以妖族森嚴的等級位階而言,這小姑娘若是身帶某位神君的信物,搞不好真能和這地蟒王也來定個協議。
金滿意也想通了這個道理,臉上的神色有些變幻不定。
汨羅對她的了解比一般人更深,此刻嘴角的笑意加深,顯然想到了她搬出的神君是長天了。
她皺了皺眉,傳音給它道:“我所持的,乃是撼天神君之信物,你可認得?
另外,我持有信物之事,不好外傳。
”她既以獠牙召來地蟒王,就相當於長天的代表,不應對這地蟒太低三下四。
地蟒王一愕,半晌未動,似是在冥思苦想。
未幾,它突然驚道:“莫非,莫非是我蟒類中的那一位……?
”驚訝之下,那對素來無情的眼珠子似乎都瞪大了。
它好像不會傳音之術,所說的話仍能讓所有人都聽到。
寧小閑截口道:“不錯,就是那一位!
地蟒王,現在這弱水渡口歸我所有了,我想與你簽個協議!
”
地蟒王沉沉道:“你也想要我的子民為你牽閥渡河?
”
“不錯。
我隻要求你,與濟世樓定的什麽契約,與我再定一份同樣的就是。
”
還未等這巨蛇開口,金滿意突然道:“地蟒王,我也與你定契約。
無論她出什麽樣的價格,我出三倍就是。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即是請你莫答應她的請求!
”
她還要再使一次釜底抽薪之計!
寧小閑後背一僵,饒是她自認最近修養大進,也氣得捏起拳來。
她沒有去看金滿意,因為這女人臉上必定全是得意之色。
果然地蟒王聽完之後就搖了搖頭:“神君本人不曾親來,即使你有神君信物,也不等於你所說的話,就能代表他的意志!
小姑娘,你可有其他明證?
”
在場眾人暗道一聲“果然”。
地蟒王在這弱水河中稱霸數百年,雖說最大的憑仗是這河水古怪異常,很少有大能願意下水去找它晦氣,但它自己的本事也不小了,又是積年的老蟒,光憑一個神君的名號和信物,如何能令它心服辦事?
也不知道濟世樓當初給它開出了什麽條件,才讓它願意放出自己的子孫來幫人過渡。
寧小閑知道,這大蛇明裡說得在理,暗地裡卻是在要好處了。
幸好它的反應,早在長天的預料當中,所以接下來要怎麽辦,自然也早有腹議。
最重要的是,她要給出的好處,是連金滿意、連濟世樓都給不出的。
“自然是有了。
”她將憤忿都壓在心底,笑道,“地蟒王,你頭上有角,小而直,身上有鼓皰,這是要化蛟的前兆了吧?
”
地蟒王聲若洪鍾,顯然是有些得意:“不錯,我已七百六十九歲,再有半年光景,即可化身為蛟!
是我族中歷代化蛟最早之第一人!
”
ps:奇怪,自從上了架之後,推薦票一直好少好少。
。
大家能讚助我不?
明天就要下大封推了,唉,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