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鏡子在他的納金樓裡得而複失,這責任就嚴重了,所以半天前被對方找上門的禾老四也不撒謊,直接將寧小閑供了出來。
這卻是按當時兩人議好的舉措來做的。
寧小閑知道,這面鏡子事關重大,早晚會有人反應過來,找禾老四的晦氣。
這老家夥是她手裡的重要棋子,最好保他安危,所以叮囑禾老四將所有麻煩推到她頭上來。
反正她行蹤無定,無論是誰要找她都不容易。
禾老四在春如海面前倒豆子般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隻隱瞞了自己認她為主。
他這人也是老奸巨猾,已在納金樓找上自己之前,將此事告訴了剛剛趕回來的傅雲長。
鑒於他也是受害人,此事就由仙匪替他出面了。
春如海反覆追問細節,發現禾老四的說法與吳六指的敘述對得上來,這老頭子又一直拿自己的寶貝小情人賭咒發誓說自己於此事無辜且清白,所以幾經思忖之後,隻好信了他。
春如海不知道,禾老四隻挑能說的來說,自然是不怕賭咒的。
他將此事上報給了總堂,並勒令千金堂沙漠分部的所有人嚴格留意寧小閑等人的行蹤。
此時就看出寧小閑從前謹慎行事的好處了。
她和塗盡進入喀什納城之前就改變了容貌,而七仔也變成了人形,不再是拉風的大白鳥。
千金堂的人充其量隻見過他們的偽裝,現在他們恢復了本來樣貌再去喀什納,也沒人認得出來。
禾老四在口訊裡提醒寧小閑。
仙匪咽不下癢粉這口氣,一定會找上她。
匪徒行事本來就肆無忌憚,他們又見過她這幾人的本來面目,糾纏起來可不好辦,並且禾老四也不能公開維護於她。
寧小閑卻不怕這個。
再往前不就是馳明城了?
她竊笑一聲,進城之後的麻煩,就由汨羅替她擋著吧。
以七仔的速度,這天傍晚他們就趕到了馳明城。
隨後老老實實地降在地面上,步行過了關卡。
無論是哪個仙派妖宗治下的城市。
都對自己的領空權非常重視,敢於在城市上空肆無忌憚飛行的人,就是在挑釁宗門的威嚴!
寧小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何況在野外奔波了好幾天,像她這樣好逸惡勞之人,實在很想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再美美地用上一頓晚餐,然後把自己埋在柔軟的羽被之中。
瞅一瞅天色,太陽已經往西邊走了,估計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這裡是極西之地,天亮得早。
黑得晚,所以算起來現在已經遠晚過了平時用晚飯的時間。
她這兩年來雖然過著輾轉流離的生活。
但有神魔獄在手,一日三餐反而比常人吃得還要準時。
要知道,這片大陸上的人,很多都不吃晚飯。
馳明城從地理上說,是個很重要的城市,因為它是位於大陸西側的最後一個人類棲居之城。
再往西就是無盡的紅雲台地,除了修士之外。
普通人類很少涉足。
就衝著這一點,寧小閑原本以為馳明城和所有邊陲之城一樣。
會是個荒涼之地。
可是親眼目睹之下,才知道自己錯得厲害。
馳明城座落在一片盆地之中,城外有如畫的平原、有廣袤的叢林,也有秀美的湖泊,隨便找個地方都能入畫。
蜿蜒了幾條小河進入城中,像動脈輸血那樣,為城市輸送清潔而甘甜的水。
這兒,竟是一片“塞上小江南”的氣派。
馳明城之大,超過了她以前見過的所有城市。
七仔從天上降落之前,她沒有看到這個城市的邊域。
長天正在客串秘書工作,在她耳邊報出馳明城的一系列數據:“這城市裡生活的人口超過了一百一十六萬,這還是十年前的數字了。
現在應該在一百三十萬左右。
”
光這一點,就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她來自華夏那樣一個人口眾多的國度,但也明白“人口超過百萬”是個如何驚人的成就,隻有富庶到一定程度的城市,才能建立起完善的城市基礎設施,為這麽多人口提供充足的勞動崗位和薪酬。
華夏歷史上直到公元七世紀,強大的唐朝長安才終於拿到了人口破百萬的殊榮。
在動蕩的亂世,這又是何等的不易?
長天卻冷冷道:“這也沒什麽奇怪的。
奉天府治下的城池,人口都是眾多。
世上凡人命如螻蟻,為了活得安穩一點,就會往大型仙宗治下的城市裡擠。
背靠大樹好乘涼麽,實力越強的仙派妖宗,手下的城市人口就越多。
”
她撲哧一笑道:“這麽說,馳明城也在奉天府的治下了?
”
他低沉地嗯了一聲。
寧小閑笑嘻嘻道:“那這回必須把汨羅吃窮了!
塗盡,七仔,你倆可要加油。
”
人口過百萬的大城,每個人看起來都忙碌得很。
幸好汨羅已經將自己的住所地址告訴了她,所以寧小閑一入了城就往東邊走。
這城市的主乾道居然呈“米”字型。
東為尊,住在東區的人非富即貴。
馳明城在妖宗轄下,所以這城裡也住著許多大妖怪,自然不屑和凡人混居在一處。
馳明城是南贍部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其歷史超過了一萬三千多年,自建起之後,隻受過兩次戰火洗禮,又由於它地處偏遠,竟然從萬年之前的中古之戰中幸存下來。
所以這城中的建築也是千奇百怪,既有高大宮殿延續了中古時期的粗獷豪壯,又有富戶豪宅請來了中土的細緻婉約。
另有大量的房屋將這兩者的風格相結合,創造出了獨屬於馳明城的建築特色,即外觀恢宏壯觀,細節精彩繁複。
寧小閑甚至第一次看到了琉璃製成的窗戶和房頂。
琉璃的顏色以紫、青、紅、藍為主,給建築添加了斑斕的色彩,於莊嚴中更見活潑,是屬於夢幻般的顏色。
“這個城市,真的很漂亮呢。
”她喃喃道。
不過她心裡也明白,她現在踏足東區,這個城市正向她展示最好的一面。
若是到其他區域去看,未必就有這樣壯闊了。
一個城市總有最光明和最黑暗的一面,所謂貧民窟最能體現出城市的良心嘛。
不過這裡的建築都這樣奢華,卻讓她怎麽找到汨羅的住宅?
這裡又沒有門牌號!
幸好她走了一會兒,很快就看到了口訊裡所說的“朱紅色大門,簷下掛著玻璃宮燈一對”這樣一處標記,並且不是由於汨羅居所有門面太大,而恰恰是因為它太小的緣故。
在一片豪宅大戶當中,這樣一扇僅容三人並行通過的朱門,哪怕上頭雕著栩栩如生的一對螺蚌似乎也是不菲,在這裡卻已經算是很樸素很不起眼了,偏偏它所處的位置又實在太好,令人不得不注意。
這人行事,總是這麽喜歡出人意料。
寧小閑翻了個白眼,上前想扣動門環,長天卻道:“且慢!
”
還沒等她白嫩嫩的手指觸上,門上那對含著門環的紫金銅鎏的螺蚌突然張開了口,轟轟聲響從中傳了出來:“來者何人?
”
門環突然會說話!
她嚇了一跳,這是什麽妖怪?
七仔突然道:“我知道,聽說龍的第五子椒圖喜歡鋪首銜環,為門環上則能夠鎮宅辟邪。
但真正的椒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
長天道:“有它坐鎮,未得屋主同意,誰也無法入內。
比什麽陣法結界都好用。
”
他們正在討論時,寧小閑已經清聲道:“我姓寧,是這家主人的座上賓,請通傳!
”她好大的膽,竟將這鎮宅的瑞獸,當成了看守門房的童子!
瑞獸椒圖卻沒有發怒,而是靜默下去,估計是和院中的人說話,然後才衝她咧了咧嘴,也不吱聲,朱門卻吱呀一聲,突然洞開!
迎面是一堵屏風。
繞過去就進入了一處小小的前院,地面是青石闆鋪就,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院中栽花姹紫嫣紅,一顆老樹華冠參天,院子的角落裡放著一口陶缸,承接露天的“無根水”,大概近來新雨,缸中已滿。
這院子,像精舍多過了像豪宅,就連院中的房屋,看起來也僅僅是精緻舒心而已。
朱戶豪門的闊氣,似乎都被一扇扉門擋在了外頭,這裡面隻有幽深的寂靜。
這裡,真是汨羅這種大妖怪的居所?
這點倒是無庸置疑,因為院後人影一閃,一身黑衣的汨羅已經走出相迎,笑吟吟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她見過這家夥幾次,他若不著大紅袍就是錦衣華服,從來沒有穿得這樣素淡過。
可是這一襲黑衣籠在他身上,也不曾減了他的半分顏色,和同樣穿著黑衣的長天相比,不知怎的令她想到一個極不恰當的詞:“各顯芳菲”。
汨羅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道:“敢就這樣走進我的地盤來,你的膽色可真不小。
”她身後明明還有個大乘期的塗盡,他就能華麗麗地無視之。
寧小閑扯了扯嘴角道:“汨羅公子信義無雙,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我何懼之有?
”她看著他的眼神明明就是毫不在意,口中卻還要這樣擠兌他,汨羅突然覺得牙有點兒癢。
“這一路可還好找?
”他一邊引路,一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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