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石之靈本身沒有攻擊力,可是由於它們的眼界很高,一般附生在淡紅色靈石當中,所以旁人見到石之靈追蹤的對象,就會明白這家夥身上懷有巨款,從而劫殺之。
”
“懷柔上人有禦土改石之力,他將這種石之靈作了些改造,就將其變作了追蹤的利器。
隻要追蹤對象的氣味、指紋能被石之靈辨識,它們就能指出此人所在的方位。
唔,千裡之內有效。
”
璿璣的住所原本就離中京西門不遠,這一次撤離又很是果決,因此幾人依著石之靈的指示追出了中京西大門,繼續往西而行。
出了城,即可馭器飛行。
中途又變了幾次方向,石之靈粉末形成的小人,手指終於指向了地面!
眾人端下雲端,才發現這是個小小的城鎮。
從直線距離來說,約在中京城以西四十裡外,鎮上房屋倒是鱗次櫛比,比普通縣城還要來得熱鬧。
在中京附近的這些地方,原本也都是近水樓台,經濟遠比其他地市更繁榮。
結果眾人的腳步,最後止於鎮上最偏僻的角落——廢棄的山神廟裡。
這個小鎮原本是靠山吃山,山神廟一度香火鼎盛。
後來中京將這裡開辟為西向商道上的必經之路,一下盤活了這裡的營生。
鎮民再也不必進山淘貨,因此山神廟慢慢破敗,如今已是人跡罕至。
“這裡?
”花想容忍不住皺起秀眉,“這家夥玩的什麽麼蛾子?
”璿璣該不會又留了甚後手給他們罷?
“廟裡有人,一個。
”塗盡指了指後殿位置。
魂修能夠精準地感知魂魄狀態,他在這裡隻感受到了一個人的氣息。
廟裡沒有陷阱、沒有結界。
準確來說是什麽也沒有,除了有個人倚坐在土地廟的後牆邊,一身長衫,頭髮散落下來。
他雙腿上的臏骨、雙肩上的琵琶骨都被鑿穿,系上了銀光閃閃的鎖鏈,鏈身上時有暗紅色的符文飛舞。
寧小閑識得這種鏈子,它慣會從俘虜身上吸取生命力,妖力或者靈力,以保證被縛者不能自行掙脫。
當年蠻王地宮裡面,綁住龍之子螭吻的鏈子與它就是同款,隻不過這一條顯然要幼細得多。
這人雖然跌坐在地,身上血漬斑斑無比狼狽,可是寧小閑走過來半蹲在他身邊時,他才睜開眼,說一聲:“你來晚了。
”
他的神態既不驚惶也不沮喪,就好像安坐家中招待遲來的客人。
寧小閑凝視著他道:“好久不見呢,璿璣大人。
唔,不對,我該稱你作——”她頓了一頓,
“甄遠真人。
”
這位所謂的“璿璣”,赫然就是於仲鹹的好友、她和長天曾經拜訪過、搶救過的丹師甄遠真人!
這段時日以來,寧小閑一直覺得心底隱約不安,似是遺漏了一樣重要事情,可是每每細想,卻又憶不起來。
直到塗盡親口說出了甄遠真人名號,她才豁然開朗。
當然是甄遠真人!
若說在過去發生的這一系列由璿璣主導的事件中,有哪一件是根本沒必要發生的,那就是甄遠真人的被害案。
彼時於仲鹹的死訊已經散播出去,不僅於家人對於仲鹹的貼身仆人三查五審,就是督務局都已經來問過話了,因此於仲鹹生前去拜訪過甄遠真人的事實根本掩蓋不住,這時幕後黑手再去殺甄遠真人滅口,其實已無意義。
現在想來,她和長天抵達甄遠真人家門口的時候,這位摩詰天的“璿璣”八成在聽到了敲門聲後才從容服下毒物,等待他們進來解救。
隱流的兩大妖王都以丹醫之道聞名,要在頃刻之間救回他的性命應是不難。
並且她相信璿璣生性謹慎,若她和長天解救不急,這人多半還留了後手,備有自救之法。
雖說如此自|殘是駭人了些,不過卻是第一時間把自己洗白了,長天和寧小閑再不會懷疑到他頭上來。
是以她心中雖然覺得不對,卻始終未能抓住那一線靈機。
現在回想,於仲鹹吞服的保靈丹,本就出自甄遠真人之手;甄遠真人了解他的作息,知道他於日出之前一定會吞服丹藥,於是與腹中的玉碎蟲粉發生反應,引起內焚;也隻有他信賴的摯友甄遠真人,能夠鼓動他帶著定海珠參加寧遠發賣會。
塗盡上前,在他身上輕按幾下,甄遠真人忍不住輕哼出聲。
塗盡轉頭對寧小閑道:“他丹田已破,全身骨骼盡碎,筋脈瘀堵不堪,已經是廢人一個。
”她這才注意到,甄遠真人看似完好,其實十個手指的指甲都被拔掉,傷口上還灑了些白鹽;後方牆上卻有一根楔子直接釘入了他的背肌,這才能將他定坐在地,否則他連脊椎骨都被捏得粉碎,早該癱軟在地了。
這般酷刑,虧他還能清醒著。
想到這裡,她突然輕擡瑤鼻嗅了嗅,聞到一種熟悉的氣味,那是甄遠真人身上流出來的血腥味兒,於是了然:“驚明散。
”
這是一種提神保心的藥物,效果比華夏的腎上腺素還要強上幾十倍,一般用在重傷垂死的人身上,吊住他一口氣等待施救。
甄遠真人還沒有昏迷過去,就是因為逮著他的人要他承受酷刑的同時還保持神智清醒,然而這虎狼之藥的副作用也多些。
甄遠真人笑了笑,裂開的嘴角就有一縷鮮血流下來:“我哪裡露了破綻?
”
“金滿妍。
”
甄遠真人閉起眼,呵了一聲:“果然。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他偶然起了一點好逑之心,就被對方抓住了漏洞。
寧小閑卻注意到旁邊的供桌上擺著一封金柬,一張字條。
那真的就是金柬,十足赤金打造,其薄如紙,與普通的灑金帖截然不同,上面以浮雕手法凸顯精美紋路。
這個紋飾,她真的不陌生。
寧小閑怔立半晌,自嘲地搖了搖頭。
果然翻開金柬,裡面的金宣上隻有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好姐姐,先前的賀禮未必得你喜歡,這一份你總該收下了罷?
”
落款是:“皇甫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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