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所指何意,嗤笑一聲:“他們隻知現實裡發生過的事。
”
識海和現實,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
他的記憶被篡改,這是發生在識海世界裡的往事,連天道都無法追蹤。
“這答案我並不滿意,你什麽也沒給我呢,說了等於沒說。
”寧小閑兩手一攤,“不足以換來減刑。
”
她這話並不出陰九幽所料,他冷哼一聲道:“我雖然解不開這段記憶,但想來想去,也猜出來是誰將它封印起來的了。
”
寧小閑精神一振:“誰?
”關於這一點,她也好奇得很。
到底是誰能在太歲頭上動土,而且還動得這樣徹底?
陰九幽這才微微苦笑,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
”
隻有他自己,才能瞞得過魂修的鼻祖,令得誰也發現不了呵;也隻有他自己,才能將記憶封印得如此徹底。
這話讓寧小閑回味了很久很久,才瞥著他道:“唔,你把自己的記憶封印又上鎖,最後扔到連自己也找不到的角落裡藏起來……我說得沒錯吧?
”
陰九幽“嗯”了一聲,就見眼前這小妖女一本正經地點頭:“我一直以為你隻是精神和人格分裂而已,沒料到病情已經如此嚴重了。
”
!
他好想把她的腦袋擰下來。
陰九幽忍氣道:“我能確定的是,那時候我一定特別不想讓這段記憶被找到,才會防護得這般嚴密。
”他看了看寧小閑,“你知道,所謂的抹去記憶其實並不真的是令它完全消失,對吧?
”
她一臉鄭重:“我不知道。
”很多術法用起來,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陰九幽氣結:“你就不怕將都伏末那老頭子氣爆?
”
寧小閑則是無辜地聳了聳肩。
她是看過都伏末的傳承不錯,可是大薩滿傳奇一生,知識浩如煙海,蠻族的術法又是紛繁複雜,大半年的時間隻夠她學個皮毛的。
若要上升到事物運行的道理層面,就算在長天指導下,她至少也還要再學習一、二十年的,才能粗略掌握。
唉,像陰九靈那樣的天才,這世上畢竟不多見。
陰九幽沉著臉道:“凡存在過,必留痕跡,記憶也是一樣。
一個人的記憶,就算被抹去了,也還在識海深處留下一點點投影。
旁人自然無能為為,唯有像我這樣的魂修才有辦法將它自識海的底部撈起來,重新還原,隻是如此作為的難度不同罷了。
”
“我被隱藏起來的這部分記憶,就是藏在了十分隱蔽之處,若非事先留意、仔細搜索,恐怕都找不著它。
”他微微一哂,“我被鎮於長天識海底部時,經他同意也是依法施為,搜到了藏得十分隱秘的這一點點記憶投影。
同樣地,封印的手法如出一轍。
”
她歪著頭看他:“長天識海裡,也是你動的手腳?
”
“看來是。
”他聳了聳肩,“如果我的記憶是自己動過手腳的話。
”
寧小閑鄙夷道:“你好變|態,連自己的記憶都要封印。
唔,照這樣說來,陰九靈的記憶也是被你屏蔽的。
”話雖如此,這事情卻越來越蹊蹺了,似乎底下還藏著一個絕大的秘密。
否則陰九幽斷不會輕易封印自己。
陰九幽攤了攤手,露出一個苦笑來:“無懈可擊。
除非找出那三個字的暗語來。
不過在我想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歎了口氣,“最了解我的,莫過於自己。
我既然能設個暗語出來,那就是篤定我自己猜不著。
”
她想了想突然道:“那麽,孟婆湯呢?
唔,也就是迷魂湯,能夠完全抹去記憶麽?
”
陰九幽這回是毫不猶豫地說了個字:
“能。
”
她望著對方,隻覺他說話前後矛盾。
陰九幽望著她道:“你知道,鬼魂死後進入地獄,會重新得回前面幾世的記憶。
”
她點了點頭。
“魂魄沒有肉身,所以喝下孟婆湯之後投胎,記憶都留在地獄道,隻有當它重回地獄才能揀回來。
地府能如此運作,全賴大衍鼎的神效,所以這隻巨鼎在陰間地位崇高,乃是它保住了地府倫常之故。
”
她哦了一聲,原來大衍鼎除了分發孟婆湯之外,還有收納六道生靈記憶的本事。
這在地府裡頭也是獨一份兒,難怪它一個頭疼腦熱不高興,閻羅就要親自為它奔走歸墟綁人。
“反觀陽世,任誰喝下了迷魂湯,同樣記憶散失。
但是陽間並無大衍鼎這樣的神物,因此這些記憶走散也就走散了,再無人能將它追回。
”
寧小閑咬唇道:“你方才不是說過,凡存在過,必留痕跡?
”
陰九幽又用那種“你很笨,要我說多少次”的眼神看著她,直到看得她幾乎要翻臉才道:“嗯,是我說的。
但迷魂湯的效力和術法不同,它是連‘存在’也一並抹去了。
既然記憶都不曾存在過,又談何留下痕跡?
”
她暗自“切”了一聲。
不就是普通刪除和全盤格式化的區別嗎?
何必說得那麽高深。
寧小閑想了想,歎氣道:“好吧,那麽減刑一個時辰,誰讓我心軟呢?
”拍了拍懷中的窮奇,將它放到地上。
爐子趕緊答應:“哎,聽到了,女主人。
以後這廝每天的刑時由八個時辰減少到七個時辰。
”轉頭對陰九幽惡狠狠道,“還不快來謝主隆恩!
”
陰九幽卻已經重化黑煙,在鎮魔球中聚散不定,看來是懶得搭理這小小獄卒了。
他想得也很透徹,拿一個這樣容易到手的、沒有確切結果的情報和寧小閑換來每天一個時辰的減刑,已是很劃算了。
窮奇自去處理減刑事宜,寧小閑也不理會陰九幽,緩緩走向下一個牢籠。
這人被關在神魔獄一層中部,四周也是空空蕩蕩,等同於隔離。
能享受這份待遇的,當然是轉輪王沃了。
她踱到這位閻羅的柵欄前站定:“交易完成,我的罪孽可是已經消減?
”
沃微笑,功德簿又自虛空中浮現,攤開來在她面前嘩啦啦翻了幾頁,每一頁上面都寫著人名,密密麻麻。
----水雲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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