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道,不若等同門到來了,再與他們一並拿下這幾個人?
雖然希望渺茫了些,卻好過束手等死。
長天駕馭隱流群妖多少年?
對人性妖心了若指掌,雖沒見著他的眼神,但看他身體佝住了微微僵硬,口中應答又有一點遲疑,立刻就知他心裡打起了小九九,於是向寧小閑打了個眼色。
他二人自來心意相通,寧小閑得了暗示,不須細想也即領會。
她恰好站在謝環琅身邊,手腕一擡,出其不意地在他喉間伸指一點!
這一下正掐在他氣管上,謝環琅不防她突然翻臉動手,呼吸受阻,嘴巴不由自主就張開了,隨後感覺到一顆丹丸趁勢而入,化作一股津液,不等他吐出就已經流進肚子裡去了。
此時他哪裡還不知道隱流眾人對他起了戒心,臉色頓時轉為蒼白。
寧小閑卻和顏悅色道:“這是腐心蠱,不經我催發不會咬爛你的心臟,當然若是我死了,這蟲兒沒人控制,就會自行活動了。
”隨後瞟了長天一眼,接下去道,“你隻管放心,隻要將乾清聖殿的追兵誘來,又好好帶路,隻待第三幕天地結束,你就可以自行選擇去留——你心知肚明,就算出賣了我們,你和乾清聖殿的追兵也未必逃得過一死。
你若是信不過,我可以撼天神君的名頭起誓。
”
她指了指長天,他果然沒有反對:“你若要出陣,我們絕不阻攔。
隻要追兵死得一個不剩。
誰知道你在大陣中向我們投誠?
以他的名氣,當知你們在陣中也很難殺得了他,桓公替哪怕事後責罰於你。
也必不緻命。
”
她這一番話連消帶打,將謝環琅心裡攢起的一點勇氣又消磨沒了。
修仙者比凡人更怕死,但凡有點兒生的希望,他絕不願慷慨就義。
幾個念頭在心裡電光石火一般閃過,已是計較好了利益得失,當即道:“好!
”
這一聲,可比原來堅定得多了。
寧小閑滿意一笑。
又扔了顆丹藥給他。
謝環琅心道橫豎已經吞了一枚腐心蠱了,了不起再中一次毒,於是毫不猶豫吞下去。
結果丹藥才剛剛入腹,就有一股熱流行遍全身,因為失血而遲鈍的身體立刻就有了活力,連傷處的疼痛都再一次減輕。
這才知道她拿出的是好藥。
更重要的是。
他吞下這枚丹藥之後,總覺得丹田暖熱,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充沛的力量油然而生,並且耳清目明,也難覺困乏。
最重要的是,他服下了一刻鍾之後、半個時辰之後、三個時辰之後,也仍發覺藥力正在緩慢運行,一絲一毫地將他在殺人、奔跑和其他行動中消耗的體力補充回來。
哪怕是受了傷,在這種春風化雨般的藥效面前。
也可以得到很好的滋補和回復!
他踏上仙途也有好長時間了,卻是頭一回見識到這種強大、持續,卻溫和得連凡人也不傷害的靈藥。
謝環琅自然不知道,這是隱流丹師的傑作,並且準確來說,是巴蛇森林仙植園裡頭,一名年輕丹師實驗失敗的產物。
這種丹藥一旦被服下,就能在七十二個時辰內緩慢揮發藥力,滋養肉身、回復氣血、填補力氣,同樣也能恢復疲勞。
可問題就在於,它的藥效太溫吞了,隱流的多數妖怪體質強健,即使不服用這種丹藥,自身同樣有這些能力。
並且丹藥這種東西,除了避毒避瘴的種類之外,總是在緊急時刻才吃的,那時都恨不得生效越快越好,哪個妖怪會事先吞藥玩兒啊?
所以藥方子研究出來之後,這名丹師也有些沮喪,正要將它撕成碎片,卻被寧小閑收走了,研讀完記在心中。
她向來篤信天生萬物皆有用,這方子既然存在於世,說不定哪個特殊的時刻就能用上。
果不其然,雲夢澤開啟之後,她第一時間就相中了這種丹藥的能量,並將它命名為“精衛丹”,取的是精衛填海,點點滴滴之意。
這丹藥的效果的確也如涓涓細流,服下之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溫養身體,恰好適合進入禁地活動的凡人,所以進入雲夢澤之前就煉製了一些來用。
她自己吞下這藥之後,也忍不住笑了:特麽的,這不就是在華夏玩的遊戲裡常常可見的緩回大血瓶:吃一瓶能緩慢回血好幾分鍾。
朝著謝環琅打了一棒,當然要給個甜棗兒。
寧小閑知道以蠱蟲脅迫和令人發揮主觀能動性比起來,無疑後者更加有用。
她也可以讓塗盡搜走謝環琅的記憶,可是記憶是一碼子事,有經驗又是一碼子事。
許多時候,隻有親身經歷過,才能在危急關頭作出正確的決定,在固隱山河陣已知的前三幕天地中,她需要一個可靠的向導,這才不惜多費唇舌。
當下謝環琅接過塗盡遞過來的竹筒高高舉起,揭開了蓋子,頓時有一股綠煙冒上半天空。
這煙色濃而稠,也不知是什麽製成的,在風兒吹拂下依然是抱作一團,直到了小半刻鍾之後才緩緩散去。
乾清聖殿給每支進入固隱山河陣的隊伍領隊都配備了這樣的竹筒,綠煙代表發現了此行的目標——長天和寧小閑等人;紅煙則意指本隊遇上危險,請求其他同伴的支援。
巨蛋位於整個第一幕天地的中心地帶,其他兩支隊伍見到了,都應該會迅速趕來增援才是。
果然靜靜等了兩刻鍾之後,山谷外頭有人躡手躡腳地潛近。
這一行八人,顯然也都是趕路的行家,穿梭於叢林草葉之間異常謹慎,隻偶爾有半點窸嗦聲傳出。
但凡周圍有些兒風吹草動,這支隊伍立刻就會停下來觀察。
謝環琅施放綠煙的同時,自己的位置也一定會暴露,指不定會引來什麽好奇的兇獸。
所以這群人的小心是有道理的。
一般而言,乾清聖殿的隊伍施放了綠煙之後,就會上前纏住對方。
等待援軍到來,可是眼前草木幽深,叢林靜謐,哪裡有什麽爭鬥了?
正自驚疑間,山谷裡面踉蹌走出來一個身影。
沼澤水汽蒸騰,時常飄蕩著淡淡的水霧,離得遠了眾人也看不清楚。
這支隊伍領頭的是個豹頭環眼的大漢。
貌相看著雖然兇惡,心思卻細膩,也非頭一次進來。
眼見這山谷地形不好。
惟恐中了埋伏,也不率人進去觀察,反而命大家都退後幾步,執器以待。
裡面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出來。
正是謝環琅。
此刻他一手捂著心口。
身上血漬斑斑,佝僂著背走得十分艱難。
“怎麽回事,撼天神君呢?
”豹頭環眼大漢沉聲道,卻不令人上前攙扶,隻等謝環琅一步步走近。
他目光向四周掃視不停,顯然擔心這是陷阱。
謝環琅又走了幾步,才似不支摔倒,勉強喘了兩口氣道:“原本在巨蛋旁邊。
我想將他堵在山谷,哪知他們實在紮手……殺了我手下五人之後。
往東邊去了。
”
大漢兀自疑道:“你那還有一人呢?
”
謝環琅指了指山谷苦笑道:“腿被斬斷了,我讓他滴血到蛋殼上,先回去了。
”意即他留下來報訊,否則也走了。
不良於行的人,確是累贅。
這支隊伍已經四散開來檢查周邊環境,大漢見幾名手下都未發現異常,這才命人上前將謝環琅攙住,準備替他止血包紮。
扶住謝環琅這名弟子扯開他胸口衣裳,卻見他胸膛上光滑平整,別說刀口了,刮痕都沒一條。
他下意識一呆,知道不好,正要將謝環琅推出去,同時大聲示警,卻見這位謝副壇主突然詭異地朝他一笑,緊接著胸口傳來冰涼之感,好像也不甚痛,就是渾身突然沒了力氣,連張口呼叫都辦不到了。
而在謝環琅動手之前,大漢突然聽到耳後有細微的風聲響起。
他戰鬥經驗也頗豐富,頓時一個深蹲,頭也不回地往前直躥了出去,這姿勢手腳並用,十分難看,卻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虎跑式”,無論後方有人橫掠或者劈砍,他這一下都能逃過緻命的危險。
等他落地的時候,已經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貌,乃是一頭體型碩大的山獅。
可是轉頭看去,身後空蕩蕩的哪裡有人?
那一下隨機應變,都是媚眼做給瞎子看了。
他方暗忖道不妙,腳下不知從哪裡伸出來兩條藤蔓,如同靈蛇一樣突然纏上它兩條後足。
巨獅怒吼一聲,待要掙脫,已經有個人影衝了過來,手中刀光一閃,斬向藤蔓。
這人是他心腹,巨獅松了一口氣,往前一躍繃緊了藤蔓,方便他這屬下劈砍。
眼看這人的刀鋒都要觸到藤蔓上了,哪知他手腕突然翻轉,這一刀緊貼著藤條滑了出去,隻“哧”地一聲輕響,就刺入了巨獅的尻中,又順勢一攪!
一聲淒厲長嚎。
那是生物身上最嬌嫩脆弱之處,巨獅突覺菊門劇痛,一下驚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往前發力狂奔,卻被藤條纏住了後腿掙之不動!
都說受了傷的猛獸最可怕,它驚痛之下亦是本能地暴起,扭身朝著這原本最忠誠的屬下張開血盆大口,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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