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他,寧小閑心裡就先有三分愧疚。
將這樣的老實人蒙在鼓裡,她總覺得自己身上那少得可憐的“良心”隱隱不安。
“寧姑娘受驚了。
”他不待她開口就先道,“你的傷口約有一尺長,已經祛了毒,也敷上了我師門的靈藥。
再有一個時辰就能基本恢復。
”
“我睡了多久?
”長天到底給她抹了多少毒?
“我們是酉時末(晚上7點)回來的。
現在已是亥時(晚上9點),下人們又說我們回來之前就聽到廳裡傳來異常聲響,且你的傷口流血也已經自行止住,那麽你至少昏睡了三個時辰。
”
也就是說,她這一覺睡了六個小時!
長天君,你真狠呀。
她瞄了瞄肩膀,果然纏著繃帶,忍不住問:“誰替我上的藥?
”顯然不可能是眼前這人,她也希望不要是石季珊,否則難保她在裡面再摻點斷腸散什麽的。
“這府裡的丫鬟們給你清洗和上藥。
”他俊面上微微一紅,隨後正色道,“寧姑娘,能將我們離府後發生的事說一遍麽?
”
“嗯。
你們離開之後,那妖怪也沒有其他舉動。
”她開始講述早已編好的故事,“隻是垂著頭坐在地上。
你們都不在,我離他遠遠的,倒也相安無事。
過了一會兒,它突然開口,說晌午被你打傷的地方十分疼痛,讓我幫它看一看。
我想它被綁住,也做不了什麽壞事,就走了過去。
”
她說話時聲音十分緩慢,好像在回憶當時的情境,權十方全神貫注地聽,寧小閑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心裡又感歉意。
“權師兄今日中午用飛劍打傷了它。
我看到它的肋下果然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大概有這麽長。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卻不小心觸動了肩上的傷口,“嘶”了一聲,“那傷口一直在流著血,我看著不忍,妖怪看起來也很萎靡,我就問它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
”
權十方歎道:“寧姑娘心地真是善良,竟不計較它中午差點傷了你性命。
”
這話讓她心裡很不安。
寧大小姐是有仇必報的脾氣,阿福此刻在神魔獄中被抽吸靈力,那種痛苦不比死了舒服。
這種白蓮聖母的作派,也隻有她裝模作樣的時候才會顯出來。
於是她趕緊接著道:“它讓我從上衣裡取些傷藥,替它敷上。
”
權十方眉頭一動:“什麽樣的傷藥?
”
“是褐黑色的糊狀物。
”
“聞起來可有氣味?
”他急急問道。
“有的,這藥一拿出來就滿室芳香,是一股很特殊的香氣。
我替它塗在傷處之後,過了不一會兒,它的神色就大好了。
可是眼睛卻越來越紅。
我害怕了,正想往後退,誰知道它咭咭笑了兩聲,突然一用力,就掙斷了餘師兄的仙索!
”
她緊咬下唇:“我,我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它見我叫喚,十分不悅,便拿爪子抓了我一下,還說看在我幫它脫困的份上,饒我一命,然後我很快便覺得頭腦昏沉,人事不知了。
”
權十方歎了口氣,自責道:“也怪我們經驗不足,捉到這妖怪的時候沒有細細搜它的身,反倒讓寧姑娘受傷了。
剛才在蝠妖巢穴打鬥的時候,有幾隻妖怪眼看傷重不支了,也取出這藥物來吞食。
服用之後,力量反而大增,兩位師弟不慎被抓傷。
”
聽到這裡,寧小閑就知道自己蒙混過關了。
因為親身遭遇過,朝雲宗眾人此時已經相信了寧小閑的說辭。
阿福身上確實有這樣的藥物,乃是混合了麝香及一些促發妖怪興奮的靈草製成,吞服後能在短時間內提高妖怪的氣力和速度,也隻對妖怪起作用,是它們打架拚命的必備良藥,隻是藥效過後,難免會陷入萎靡。
寧小閑總結,這就是妖怪們的興奮劑了。
其實眾人回府後發現她倒地不起,權十方就讓石季珊檢查過她肩膀的傷勢。
後者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把驗傷結果告訴了他。
這道傷口又細又長,從鎖骨下方蔓延至左肩頂端,確似尖爪劃破的,且傷口發黑,顯然附有毒素,看來施為者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說起來也是長天好手段,隻在巷子裡見過阿福傷人追人,就將它的手段和力道模仿得十足相似。
寧小閑肩膀上這道傷看著嚇人,血也流了不少,可是創口卻真的沒有多深,敷上朝雲宗的生肌靈藥,養上一個晚上也就基本好了。
權十方告訴她:“阿福在桌上留了一張字條,大意是讓我們不要追趕,它也會離開四平縣,此後各走各路,互不為難。
”看到這張字條的時候,眾修士嗤之以鼻,暗道這蝠妖口氣是真不小,不過它能離開四平縣,黃老財的安全就多了一分保障,權十方也會更安心才是。
“那群蝠妖呢?
”她更關心戰果。
“高莊原來已經變成了蝠妖的據點,裡面再無活人。
”他歎道,“高莊處地偏僻,與人交往很少。
高家滿門三十來口被吸成了乾屍,居然兩個多月都沒人發現。
”他心下慶幸,多虧沒帶她去,那可怕的場面她見了怎麽受得了?
“蝠妖被我們擊殺了九隻,蝠王渦鈄也斷了一臂,見勢不妙孤身逃走了。
剩下的五隻,都已經被我們拿下。
我們臨走前,放火將高莊燒掉了。
”他長眉緊鎖,顯然擒賊沒有擒王令他很是不安。
畢竟外祖父家在四平縣,那渦鈄要是緩過勁來,拿他的親人開刀洩憤怎麽辦?
“剛才接到宗門發來的傳音秘令,要求下山在外的所有弟子火速返回。
最遲明晨,我就得率眾人返回宗門。
福蝠一族以前從未在記載中出現過,其血液居然有生肌止血的作用。
我師門對此很重視,要求帶著活蝠妖回去。
”
唉,他心裡記掛的,除了外祖父之外,自然還有她。
寧姑娘堅持要往西走,如今世道艱難,她一個女孩也不知能走出多遠。
他有心相送,可是宗門事務繁多,他作為掌門弟子又被寄予厚望,回宗後下一趟再出來,不知要等到多久之後了。
寧小閑自然聽出了他的煩惱:他沒有時間了。
除了渦鈄,背負兩條人命的兇手也還沒抓到,可是師命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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