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消失的人證
他看著賀靈川道:“你說,吳楷會不會已經被岑泊清殺人滅口,詐稱北返?
”
吳楷就是岑泊清的黑手套,殺妖取珠等各項事宜很可能都由他總攬。
這人就是個活生生的證據,岑泊清發現自己無法從信差案開脫以後,是不是會直接消滅這個人證?
“可能性很小。
”賀靈川方才一直考慮這個說法,“如果岑泊清已殺吳楷滅口,隻需要隨意找個理由就好,比如湖邊踩踏、比如失足跌亡,雖然不靠譜,但人就是死了,你我又能如何?
隻能承認他棋高一籌。
”
蝸蟾剛在潮湖塔剛行兇,賀靈川就把伏山越叫來白沙矍,同時讓魯都統圍困岑府,就是要趕時間,讓岑泊清反應不及——麥先生說他欠缺急智,賀靈川觀察多日,心想也是,否則他都娶到貝迦大司農的長女,也積攢了一點軍功,為什麽武職老是升不上去?
沒有當機立斷的天份,在戰場上就是短闆嘛。
如果讓他回去以後好吃好喝再好好想半個晚上,說不定想通其中利害,心一橫就把吳楷殺了。
“所以我傾向於認為,吳楷還活著,也的確不在岑府了。
”
“真被岑泊清打發去靈虛城了?
”伏山越搖頭,“時間這麽緊迫,還要分兩批走?
再說吳楷很少離開岑泊清身邊。
”
賀靈川想了想:“我還有個推測:說不定吳楷是自行逃走,就在魯都統帶人圍困岑府,岑泊清忙得人仰馬翻之時!
”
“逃……”伏山越想笑,結果卻越想越覺得靠譜,“你這想法,嗯,伱是說,吳楷比岑泊清先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小命堪憂就翻牆逃走了?
”
“大難臨頭,夫妻都要勞燕紛飛,何況一對兒主仆?
我們不能再把岑泊清和吳楷看作一個整體。
吳楷若留下,不是被岑泊清滅口就是被我們抓捕,哪個下場也不好,不如一走了之。
”賀靈川分析道,“反正他也知道,我們要抓的首犯是岑泊清。
他可以學麥學文,遠走高飛。
”
伏山越撫著下巴:“這倒有個求證的辦法。
焦玉——”
猛虎起身走來,尾尖輕搖。
伏山越問它:“你先前說,吳楷的家人也在白沙矍?
”
吳楷中年喪子,幸好孫兒一直很健康。
兒媳這次也帶著孫子一起過來白沙矍。
母子倆現租住於扁擔巷的一處民宅裡。
這是麥學文昨天送來的線索,焦玉在一邊聽見,就派人去盯梢了,方才呈報太子。
“你現在就帶人將他們保護起來。
”伏山越笑道,“免得被岑泊清先下手為強。
”
賀靈川側目。
這才二十多天未見,伏山越說話都藝術起來,明明想的是拿人要挾,卻說什麽“保護”。
猛虎沒有二話,回身就往外走。
伏山越這才對賀靈川正色道:“連巡察使都敢吞,姓麥的膽子比你我還大。
”
隻是比你還大,為什麽要帶上我?
賀靈川吐槽未完,伏山越接著道:“仲孫家和大司農都不會善罷甘休,更不要說此事多半會驚動帝君。
我們這裡力求速戰速決,把證據找全,把岑泊清的罪名釘死,否則白沙矍將迎狂風暴雨。
”
而後他就看見賀靈川向自己伸手:“嗯?
幹什麽?
”
“案子辦到這裡也差不多水落石出,你是不是該把約定的東西給我了?
”
“喂,岑泊清沒伏法,這案子就不算辦完!
”話是這樣說,伏山越還是從懷中掏出一隻錦囊遞給他,“拿去吧。
”
賀靈川接過來一看,原來還是個儲物囊,空間有個七八立方,裡面空空蕩蕩的,隻在角落堆著幾樣材料。
這些,就是提供給賀靈川升級金甲銅人所需的資材。
每一種份量都管夠,他就算煉製失敗也能再來一回。
伏山越終於大方了,不再是回都城路上那個摳摳搜搜的王子。
賀靈川清點一遍,皺眉:“少了一樣……解說黑蛟圖案的那本書呢?
”
他答應來查白肩雕信差案,也是因為跟伏山越談妥了條件,除了升級金甲銅人的材料外,伏山越還要幫他找到一本禁書。
那書裡出現過黑蛟圖案。
“這案子塵埃落定,那書就歸你了。
”伏山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偷進禦書房三四次才找到,你要對得起我的辛苦付出。
”
賀靈川翻了個白眼,特麽的,他辦這案子就不辛苦了?
差點連命都交代了。
……
白沙矍不大,扁擔巷也近。
約莫是三刻鍾後,猛虎回來了。
“沒抓到人。
吳楷的兒媳帶著孫子,已經逃離扁擔巷。
”
伏山越奇道:“你不是派人盯梢?
”
“先前還隔窗看見他們走動,等要抓人時已經不在了。
”焦玉也有兩分難堪,“原來那屋裡有一道暗門,直通隔壁米鋪。
”
“難怪吳楷要租那間房子。
呵,說是租,指不定就是他手下的產業。
”伏山越冷笑,“這人果然小心謹慎。
”
“還有,屋裡被打掃得格外乾淨,還熏蒸了藥物,連頭髮絲都沒留一根。
”
“他們跑不到兩個時辰,應該會最快時間出城。
”伏山越又吩咐焦玉,“帶人分別從西城門、北城門搜出去,同時派出鷹衛,留意路上行人。
”
鷹眼遠比人眼銳利,能從高空尋獲獵物。
“是。
”
焦玉回身要走,此時蒼鷹忽然從外頭飛來,停在伏山越身邊的大樹上:“殿下,我本想隨焦大人返回,可離開前卻見到吳楷租給孫子的民宅,又進人了。
”
“哦?
誰?
”
“我跟在他們後方,發現那兩個是岑府的侍衛。
”魯都統雖然帶人包圍岑府,但岑府畢竟不是大牢,下人進出買菜啊,倒夜香啊,沒法全攔下。
“這兩人也沒回岑府,而是去街對面的鋪子二樓,拿鏡子往岑府裡照。
”
好家夥,鏡面暗語都整出來了。
伏山越想了想,忍不住狂笑:“啊哈哈哈哈,岑泊清居然被自己忠心耿耿的老仆擺了一道!
”
“你說得對,吳楷不是被他派走的,而是私自潛逃,否則岑泊清為什麽派人去搜他孫子?
”伏山越嘖嘖兩聲,“難怪我在岑府那裡討要吳楷的時候,岑泊清臉色那麽難看。
他不僅交不出人,還被吳楷當作了墊後的擋箭牌!
”
“我們圍困岑府,也擋住了岑泊清派人搜索吳楷的腳步。
”賀靈川淡淡道,“可以說,我們也是吳楷的擋箭牌。
”
伏山越的笑聲戛然而止。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嘛。
”
“吳楷對岑泊清也防了一手,說明這對主仆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互信無間,這算是個好消息。
”賀靈川知道伏山越沒什麽節操,擄人孫子這種事也乾得出來。
他本不打算插話,但這麽個簡單動作卻拖出複雜後續,他反倒感興趣了,“壞消息是,吳楷這幾人並不是倉皇出逃,恐怕沒那麽好抓捕。
”
“何解?
”伏山越挑眉,“逃走還有從容的?
你從哪裡看出來?
”
“吳楷不知道麥學文給我們提供了線索。
也就是說,他不能預知你會搜捕他的家人,卻早就做好了送他們逃離白沙矍的準備。
”賀靈川解析道,“他能準備一個有暗門的屋子,當然也就能事先規劃家人逃離白沙矍的路線和措施。
呵,恐怕他早就連可用的人手、車馬都安排好了,不是匆忙行事。
像這樣有預謀、有準備,已經不該叫逃跑,而是撤離。
”
現在回看吳楷的態度,就已經說明問題。
這老頭子很有底氣。
也難怪他不讓兒媳帶孫子入住岑府,而是在外頭租住,原來是做好了隨時脫身的準備。
伏山越不服氣:“吳楷若真懂得未雨綢繆,為何不早點送家人離開?
你和岑泊清前幾天就交上手了。
”
賀靈川緩緩道:“他防的不止是我們。
”
“不是我們?
”伏山越也是聰明人,微一琢磨就哦了一聲,“你是說,他還一邊提防岑泊清?
”
“恐怕是的。
事實證明,他沒防錯。
”賀靈川接著道,“岑泊清知道他兒媳帶孩子來白沙矍玩耍。
如果這對母子突然提前離開,岑泊清就會明白,吳伯對他也起了防備。
”
伏山越玩味道:“這對主仆真有意思。
照這樣看來,吳楷若是沒能及時逃走,我拘押他過來還正中他下懷嘍?
”
“否則岑泊清為了自身安全,很可能一回去就殺他滅口。
”賀靈川想了想,“他之前沒這麽乾,說明吳楷很重要或者岑泊清另有忌憚;但現在仲孫謀已死,一切都朝著不利的方向發展,他未必顧得了這麽多。
”
他頓了一頓又道:“吳楷已經逃走,岑泊清也不可能認罪。
拖過這幾天,靈虛城派來的專使到了,事情可能又會有變數。
就如你方才所言,大司農怎可能對女婿落難袖手旁觀?
”
伏山越雙手抱臂:“照你這樣說來,我不是白跑一趟?
”
想給岑泊清定罪,關鍵在於吳楷的認供。
誰不知道吳楷是岑家父子的心腹?
隻有他招認了,岑泊清才逃不出法網。
可吳楷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