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好死不如賴活嘛
畢竟現在流匪遍地,大家族的護衛力量更強。
“是啊,走了一些。
”丁作棟道,“不過,李家和舒家反其道行之,也在大肆購產。
他們才是最重要的風向標,他們不離開,多數人也不離開。
”
“他們看到我們的作派,也想著賭一把?
”
“這兩家的家當遍布夏州,猶以敦裕為重,輕易不能挪地方。
”否則就是傷筋動骨。
賀靈川冷笑:“好賭性。
夏天的沼澤被曬乾以後,死在沼底的都是最大的鱷魚。
”
丁作棟小心翼翼:“但他們賭對了吧?
”
“這一次對了。
”賀靈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前線捷報將至,對賀家、對敦裕有信心的人,理應得到嘉獎。
”
丁作棟暗中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大少這話意味深長。
“好了,你算算我還剩多少錢?
”
丁作棟一聽,趕緊給賀靈川報帳,並且是一條不漏地報出來。
這六天來,他四處出擊,馬不停蹄地給賀靈川拿下了不少優質資產。
什麽是好,什麽是壞,什麽有毒,他早都看在眼裡,先前苦於潦倒,現在能用別人的錢來操作,那真是殺起價來毫不客氣,買起鋪產毫不手軟。
他好久沒有這樣意氣風發。
也就這麽幾天時間,賀靈川的十萬兩銀子就出去了八萬多,其中一萬多兩是今天出去的,帳面上剩下的錢也隻有一萬多了。
丁作棟意猶未盡,恨不得繼續替他剁手。
“等到敦裕局勢穩定,人們又有信心,光是賣掉這些鋪產,您至少能賺回兩倍以上的錢。
”
賀靈川搖頭:“兩倍可太少了。
”
一把紫金杵的身價,就能頂得過多少凡人的生計?
“這些都是細水長流的生意。
”丁作棟笑道,“平時的租金收益,那是源源不絕哪。
”
能產生源源不絕的現金流,那才是好資產。
賀靈川拿出一張紙條:“既然我有藥行了,你去給我收集這些藥材,交給藥猿伶光。
”現在他買藥就是成本價了。
說起來,他想賺錢,初心不過是嫌陰陽散太燒銀子,害怕坐吃山空而已。
怎麽鋪成了現在這麽大的攤子?
哎,真是給自己找麻煩。
眼看兩人要走,他叫住單遊俊:“對了,焦泰傍晚獲釋,你可以去領走他了。
”再丟過去一面牌子,一錠銀子,“在班房待了這麽多天,他的傷勢難有好轉,伱憑此牌去回香堂看病支藥,掛我的帳;這銀子你轉交給焦泰,算我一點心意。
”
單遊俊大喜,腳下又是一軟。
賀靈川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抄住:“別跪了,滾吧!
”
這小子心裡記掛焦泰,也算有情有義;這小子明明心裡記掛,六天來卻隱忍不問,也算有些城府。
孫紅葉招來的人,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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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就寢之前,賀靈川拍了拍斷刀:“記得,今晚再安排我與孟山一戰。
”
果然,等他進入盤龍夢境,就很乾脆地出現在閱武堂裡。
這幾天他都找孟山練手,側面說明斷刀的確可以聽懂他的話。
他走去閱武堂北院邊上,用力拍了拍柵欄:“孟山,出來!
”
孟山看到他,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到底是來比試,還是來找虐?
”
他回回將這小子打爆,換作別人都死透了四次,怎麽這姓賀的第二天還能生龍活虎來找他單挑?
難道他聽到的骨裂、骨折那麽清脆的響聲,都是假的?
賀靈川的激將法隻有三個字,但百試百靈:
“怕了嗎?
”
孟山鼻孔裡都要冒白汽了。
他大步穿過櫝樓,走到南院。
他的身影一出現,南北院的觀眾就知道有熱鬧可看了,立刻聚了過來,有的吹口哨,有的給賀靈川加油。
屢戰屢敗,很悲催;但是屢敗還要屢戰,也能教人刮目相看。
尤其斷刀的對手還是孟山,這個暴熊一樣的男人。
連北院的大風軍戰士,也不願跟他對打。
瘦子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精神奕奕:“開盤了開盤了,就賭斷刀今天能支撐多久!
”
這幾天來,賀靈川雖沒贏過,但他每天堅持的時間都在延長。
瘦子利用這一點大作文章,著實賺了不少錢。
賀靈川也加入了,朝他扔去一錠銀子:“瘦子,買我堅持過一刻鍾!
”挨打的是他,受苦的是他,沒道理他分不著錢嘛。
“好咧!
”
“那我買他堅持不到!
”孟山闆著一張臉,把指關節按得喀啦響,“說吧,你今天想怎麽死?
”
賀靈川擺手:“不急,先問你個問題。
”
“說吧。
”在這麽抗揍的人形沙包面前,孟山的脾氣難得地好。
“你和紅將軍比試過麽?
”
“當然。
”否則他怎麽會心服口服,甘願投降?
“他打敗你,很輕松麽?
”
孟山翻個白眼,伸出了三個手指:
“就五招。
”
他言語間還非常自豪:“北院那些家夥,有的根本都撐不過兩招!
”
有兩個大風軍戰士聽了不服氣,趴在柵欄上對他吼:“還不是因為你胖!
”
噸位重,也是本錢。
賀靈川長長吸了一口氣。
道無止境,這話果然不是說著玩兒的。
前路迢迢啊。
……
這一晚大晴,無風無雪。
天公作美,詹家的車隊順利南下,趕了近四十裡夜路,終於抵達布縣。
跟隨這支隊伍一同前進的,還有近兩萬平民、商旅、小貴族。
布縣本身的常住人口隻有一萬七,肯定容不下這些不速之客。
再說天還沒亮,宵禁都未結束,誰也不能進去。
詹家站在城門下交涉許久,一臉耿直的城門郎就是不許進。
因此,所有人隻能在縣城外的空地搭建帳篷休憩。
想要取暖的,隻要晚去一步,就會發現小樹林裡的柴禾全被別人揀光了。
逃難就是這樣,別指望見到別人的熱臉,別指望路上能喝到熱水。
對詹家的頭面人物和許多貴族來說,這輩子都沒這樣落魄過。
但一想到自己逃出的敦裕城即將被戰火覆蓋,他們心底還是很慶幸。
好死不如賴活啊。
幸好這會兒已是早春時節,早晚雖然寒涼,冰雪也未盡化,到底不如兩個月前的寒冬那麽嚴酷。
眾人走了四十裡路,累得要命,臥冰褥雪也能睡著。
結果天還沒亮,北邊就來了兩匹快馬,站在城門下大喊:“州府加急令,開門!
”
這樣大喊三聲,守城兵就驗令開門了。
動靜遠遠傳出去,睡在帳篷裡的敦裕人也聽見了。
有的還睡得迷迷糊糊,有的卻已經在交頭接耳:
敦裕來訊兒了,還是加急傳訊。
會是什麽消息?
潯州軍隊已經大舉南下?
這種議論,很快就傳到了詹家人耳中。
又過一個時辰,雄雞唱曉,城門開了。
詹家家主詹頌立刻帶族人進城,找客棧落腳安歇。
睡了半晚上的野地,他們渾身又酸又痛。
當然,詹家也沒忘了派人四下打聽。
隻不過詹頌等人剛剛洗漱完畢,坐下來吃第一籠包子時,小廝就衝了回來,大呼道:“勝了勝了!
”
“什麽勝了!
”詹頌還沒開口,家人就訓斥道,“大呼小叫,規矩哪兒去了?
”
詹頌著急,也顧不得禮數:“快說!
”
“布縣全城張貼公告,還派專人宣講,新總管派軍迎擊潯州軍隊,在新煌、河洮、鹿安三地接連大勝,以一千六百人打敗了對方九千多人,還斬首兩名敵將!
”
詹頌挾著的包子都掉到桌上了:“公告……這麽寫的?
”
詹家人嘩然,個個都道:“我不信!
”
“怎麽可能!
”
“州府造假,想要安定人心,這斷不能信!
”
詹頌心亂如麻,隻覺眾人嗡嗡吵鬧不已,不由得一拍桌子:“安靜!
”
砰地一聲,靜了。
妻子試探著問他:“老爺,您看?
”
詹頌定了定神:“派一騎快馬回去打聽,今天我們全留在布縣。
”
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族人也無從反對,四下竊竊不已。
旁人都走了,詹頌在屋裡又坐片刻,越發氣悶,出去走動。
來來往往的客人臉上帶笑,看起來都很礙眼。
最後他走進一家茶館,各桌都在議論此勝。
他剛找張空桌坐下,夥計就送上一壺熱茶,一碟乾果。
“我沒點這個。
”
“掌櫃送的,一桌一份。
”夥計咧著嘴笑,“今兒北邊大勝,揚眉吐氣哇,咱太高興了!
”
“又不是頭一次打勝仗,至於麽?
”
“那可是兩千對九千,還贏了!
”夥計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新來的總管,真有兩把刷子。
”
“開門紅是不錯,希望他後面也要頂得住。
”
“說的是。
”夥計斂起笑容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新總管老爺鬥不鬥得過敦裕城那一群有錢的王八!
今兒縣外來了一大批人,說是從敦裕逃過來的,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打贏了還要跑嗎?
”
“……”詹頌的笑容都變得苦澀。
此時外頭街道劈裡啪啦,竟然有人放炮慶祝。
這放一掛,那放一掛,全城喜氣洋洋好像過節。
唯詹家馬首是瞻的敦裕人同樣忐忑不安,城門外頭也貼上了布告,就好像專貼給他們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