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哎喲你就是……
什麽人會需要這些如狼似虎的護衛?
自己進出太學幾年,從來都用不上啊。
高霽林試著問:“賀兄,你在靈虛城有什麽仇家麽?
”
“有啊。
”賀靈川長歎一口氣,“很多,個個都恨不得取我性命。
”
眾人不解。
賀靈川又招來夥計,對他道:“給我點四樣好菜,送去門口那四人桌上。
”
夥計依言去了。
此時二樓有幾人順梯而下,都是錦衣。
其中一人目光掃過全場,立刻定在賀靈川身上。
他快步走來,拍了拍賀靈川肩膀:“賀驍!
你怎麽在這裡?
”
他的聲音不算多洪亮,但保證周圍這兩三圈人都能聽清,他臉上的笑容還特別真摯。
賀靈川手一頓。
他怎麽走哪都能偶遇方燦然?
“找幾個朋友吃酒。
”“真名”突然被叫破,他隻能訕笑,“方大總管怎麽在這裡?
”
“陪幾個客戶用飯剛下來,要去桃李池松松骨,你要不要一起啊?
”
桃李池就是香水行,除了泡澡外還提供理發修面按摩一條龍服務,因開在太學邊上,取名“桃李”。
兩人對話期間,周圍突然安靜。
聽到“賀驍”這個名字,大家都不說話了。
賀靈川看見眾人望過來的眼神變了,隻得苦笑:“不必,我還有事,伱們慢慢玩。
”
方燦然何等精明,當即感知大廳裡的微妙變化。
薑陶忍不住道:“賀驍?
你說他叫作賀驍?
”
方燦然好像一怔,看看眾人再看看賀靈川,也不回答,隻是拍了拍賀靈川肩膀,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啊!
我先走了。
”
說完他果然招呼那幾位客人,轉身就走。
但這舉動,也相當於給了薑陶肯定的答覆。
方燦然前腳還沒走出香滿樓,後頭“嘩”一聲沸騰了!
“你就是賀驍?
那個賀驍?
”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
這些天來,但凡提到靈虛城大事的人,哪個不得提賀驍一嘴?
這麽一個聞名遐邇、好像遠在天邊的人物,如今卻近在眼前?
眾人第一反應,不信。
這少年也就十七八歲,赤鄢特使真這麽年輕?
要知道太學和書院裡面的學子,年齡大的都四十多了。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年齡都活到狗身上了嗎?
“他方才不是說仇人太多?
如果真是賀驍,那就對了。
”
“喂喂也就是剛才走出去那人隨口一說!
那是誰啊,能信嗎?
”
又有名流子弟立刻接話:“那位可是金角家的大總管,姓方!
敦園發賣會知道嗎,每屆都是他籌辦的!
前幾天我才在發賣會上見過他。
”
嗡嗡嗡嗡,眾人都在七嘴八舌,也不知道誰接上了誰的茬。
整座酒樓熱鬧得像是滾油中澆進一瓢開水,濺得當事人差點應接不暇。
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抓不到重點,杜善乾脆站起來,走去靠門的四方桌邊,問那幾個同心衛:“借問,他——”他指了指賀驍,“這位真是賀驍,赤鄢國的特使賀驍?
”
賀靈川贈送的精美前菜也剛被夥計剛端上桌,同心衛看看賀靈川,相互之間又看了一眼,點點頭。
“那麽您幾位是?
”
幾人沉聲道:“城南,同心衛。
”
他們的任務是監護,不是保密。
同心衛的話,立刻坐實了賀靈川的身份。
香滿樓上的客人連忙往這裡看,可惜賀靈川被圍在中間,邊上一圈兒人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薑陶揪著賀靈川袖子,放大音量表達自己的不可思議:“你真是賀驍?
”
高霽林則歎道:“你瞞得我們好苦!
”先前同上墟山,這廝分明自稱“賀雲”。
但長臂猿老葛對人家的態度就是與眾不同,異乎尋常地有耐心。
那可是個逢高踩低的老東西!
現在想一想,原來如此。
賀靈川苦笑:“我就想偷偷出來吃兩杯酒,有錯嗎?
”
方燦然那廝一定是故意的!
“他承認了,承認了!
”薑陶衝著眾人擺手,“好了好了都別吵,一個一個提問!
別讓人以為太學隻有一幫烏合之眾。
”
他吼得聲嘶力竭,香滿樓的聲浪果然小了下去。
“我先來啊,賀兄!
不老藥案的幕後主謀真在青宮嗎?
”
賀靈川啼笑皆非。
學子們也太野了吧,這話他們能隨便問,他能隨便答麽?
不過眾人目光灼灼,顯然對答案特別感興趣。
“沒證據,我哪能隨便亂說?
”不老藥案的前半截還是他查辦的,自己身份特殊,更不敢信口開訶。
“你認為呢?
”另一人問,“聽說岑泊清就是因為你窮追猛打,才落網的。
”
賀靈川搖頭:“我怎麽認為不重要。
能逮住岑泊清,乃是因為人證物證俱在。
眼下青芙廟失火,與案相關的證據就是不齊全。
”
汪貿也問:“我聽說岑夫人趕去白沙矍,隨身帶了一個證人過去,想給她丈夫減罪,是不是真的?
”
賀靈川隻道:“汪兄消息來源真是靈通。
”
大家懂了。
高霽林也湊熱鬧:“不老藥案的線索迄今全斷,真的麽?
”
“案件已經由白都使接手,我無權參與,隻有他最清楚細節。
”賀靈川抓起酒杯,潤了潤嗓子。
成為眾人目光焦點的時候,千萬不能得意洋洋,而是要雲淡風輕。
“辦案過程中,細節是不會公布的,以免影響後續。
”
還要適當打打官腔。
眼看眾人圍著這少年,你一言我一語,鄭則伍一言不發。
他剛從震驚中緩過來。
十七八歲,名揚靈虛。
這是多少學子孜孜以求的目標?
一舉成名天下知,呵,哪有那麽容易?
靈虛城這麽大,人才俊傑無數,在這片汪洋中卻連個浪花都翻不起。
十年窗下無人問,才是常態!
眼前這少年已在京潮宦海中遊了幾個來回,逐浪而行,明裡暗裡多少世家願意向他拋出橄欖枝?
這輩子穩了,隻要才能跟得上名氣,飛黃騰達就是指日可待。
可他鄭則伍呢?
不過是太學一次春考頭名,就沾沾自喜。
心中空空落落,滋味難言。
杜善抓著杯子悶了一口沁香春,忽然道:“賀驍,你怎麽還活著?
”
聲音不大,但內容尖銳。
周圍人議論的音量一下子調低了。
是啊,這賀驍在靈虛城的名頭是怎麽打響的?
除了在不老藥案出了戰果,最重要的還是剛來靈虛城不到一個月,就兩次遇襲!
普通人哪有這種待遇,普通人也沒有這種危險啊。
細數起來,他得罪過多少勢力?
大司農、仲孫家,敢公然炸毀驛館的暗中勢力,還有敢在光天化日底下動手的太子桓,帝國未來的接班人!
更不用說青宮之主了。
這案子矛頭可是直指青宮。
這些巨頭,至少在座的學子們得罪不起罷?
動嘴皮子是一回事,真刀真槍實操可就是另一碼子事了。
可賀驍卻還能全須全尾坐在這裡,跟大家一起喝酒。
就像杜善所言,這廝是怎麽在急流暗湧中活下來的?
想到這裡,有些人又不羨慕了。
名氣要用性命換的話,值不值當呢?
“僥幸而已。
”賀靈川好整以暇:“第一次驛館爆炸,我剛好走出去拿東西,否則就死在客房裡了。
桌椅上也被放了劇毒,進來檢驗火場的官差不幸中毒,險些沒命。
”
高霽林奇道:“為什麽又放毒物又引爆?
”雙重保險嗎?
杜善搖頭:“恐怕是有兩撥人馬,同時對賀驍下手。
”
賀靈川立刻道:“我推斷也是這樣。
”
“推斷?
”薑陶這回很敏銳了,“沒抓到?
”
“始終沒有。
”賀靈川苦笑,“放毒的人,也被滅口了。
就像不老藥案一樣,線索戛然而斷。
”
眾人都是嘶地一聲,後背發涼。
“至於第二回,太子桓來潘山宅放火,我和太子越正好外出不在,結果是下人們倒了血黴。
”
司徒鶴搶先問道:
“是不是岑夫人唆使?
”
周圍有的是不明就裡的聽眾,剛才就沒聽明白,這時終於問道:“岑夫人?
哪位岑夫人?
”
於是當場就有人給他們介紹。
“岑泊清竟然還有這麽個大靠山?
!
”
就這樣,賀驍還能把岑泊清掰倒,不容易。
“後來太子越被帝君召見,太子桓矢口否認是岑夫人教唆,稱自己是聽見宮人議論,氣不過才親自下來,要給我們一個教訓。
”這些在上流都不是秘密,賀靈川說出來也沒心理負擔。
靈虛城不是主打一個言談自由嗎?
學子能講,他一介庶民有什麽不能講的?
但對學士們而言,當事人講述的第一手資料就是新鮮,要聽得一字不漏。
杜善道:“就是說,對你兩次襲擊的幕後人都沒找到?
”
“目前來看,好像還沒聽說有誰落網。
”
“查不到的。
”杜善很乾脆道,“要是真查出來,對你倒是有交代了,對別人可就不好了。
與其這樣,不如委屈你一下。
”
要得罪權貴還是得罪庶人?
這題根本不用選。
當即有人替賀靈川義憤填贗。
鄭則伍忍不住道:“倘真如此,靈虛顏面何存?
”
其實大家都知道他想說的是,帝君和淩霄宮顏面何存?
感謝鍾子離童鞋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