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鎖城

　　對寒霜的保護者們而言，今夜注定是個難眠的夜晚。

　　匕首島籠罩的陰雲尚在頭頂凝聚，詭異回歸的“海燕號”殘骸仍在港口之外的海面上徘徊，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那縈繞著無數可怕傳說的海霧艦隊又來到了城邦附近。

　　承載詛咒的不死人艦隊已經完成集結，沉默地停留在近海邊緣，無人知曉他們的來意，無人知曉他們下一步想幹什麽。

　　港區防務總指揮官李斯特隻在午夜稍微休息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再度出現在指揮辦公室內，他在這裡見到了同樣愁眉緊鎖的另外幾位指揮官，以及剛剛從市政廳趕來的一位機要秘書。

　　身穿藍色修身外套、戴著金絲眼鏡、看上去三十出頭的秘書先生一見到李斯特，立刻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額頭隱隱帶著細汗：“上校先生，執政官希望知道最新最準確的情報——海霧艦隊到底有沒有發動進攻的可能？
”

　　“如果執政官隻想要這個答案，那就是有，過去的半個世紀裡每天都有，”李斯特取出提神精油，依靠著精油的強烈藥效提振起精神，同時看了機要秘書一眼，“海霧艦隊並不是今天才存在的——它一直都在，寒霜和那位‘鋼鐵中將’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麽和平協定。
”

　　總指揮官的情緒顯然不怎麽好，機要秘書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並無意義，於是立刻換了個說法：“我們有多少準備？
”

　　“所有岸防炮都已處於戰鬥配置，蓋爾頓將軍率領的艦隊正在海霧艦隊北部和西北側翼構築攔截帶，他們燃料充足，彈藥齊備——盡管我們因為海燕號事件剛剛失去一位驍勇善戰的海軍少將，寒霜海軍仍為守護城邦做好了一切準備，”李斯特表情鄭重地說道，“更詳細的情報，我的上級應該已經向市政廳匯報過了。
”

　　一邊說著，他一邊讓目光越過眼前的機要秘書，落在不遠處的幾名部下身上：“海霧艦隊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有什麽異常動作？
”

　　一名指揮官立刻站了起來：“是，長官，有些不對勁的地方，您應該來看看這個。
”

　　李斯特一聽，眉頭頓時微微皺起，他快步走向房間中央的長桌，來到一份剛剛送至此處的情報前。

　　“這是什麽東西？
”

　　看著眼前畫滿標記符號的文件，這位港區指揮官有些錯愕。

　　“是燈光信號，”之前開口的下級指揮官說道，“來自海霧號的燈光信號。
”

　　李斯特表情有些呆滯，提神精油的效果似乎突然有些不頂用了，他看著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停頓標記和旁邊亂七八糟的注解，竟感覺有點頭暈目眩，過了好半天才嘀咕起來：“什麽鬼……海霧艦隊好像在用一種很新的燈光信號？
還是在用某種古典編碼傳遞信息？
”

　　他猛然擡起頭，看向自己的部下：“軍事顧問在哪？
”

　　“他們在隔壁房間研究這些東西，還有好幾個剛剛被召集起來的信號學家和密碼學專家，另外還有幾位研究古典海軍史和研究不死人現象的專家在路上。
”

　　李斯特抿了抿嘴唇，又死死地盯著那些亂七八糟的符號標記幾秒種後才擡起頭，看向那位正滿臉愁苦的機要秘書先生。

　　“今天晚上誰也別想睡了。
”

　　“我覺得也是，上校先生。
”

　　……

　　鄧肯昨天晚上睡得很好。

　　雖然大部分時候他的本體都不怎麽需要睡眠，但適當的休息仍有助於他維持充沛的精力，並減輕同時控制多個軀體帶來的負擔——盡管對他而言，這點負擔其實也沒多大影響。

　　可他喜歡維持這種像正常人類一樣的作息習慣。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至少暫時停了，不知能維持多久的晴朗天空正籠罩在城市上空，異象001正從城市邊緣逐漸向著天空的高點爬升，而在那輪輝煌日輪邊緣，雙重符文的淡淡金輝顯得光芒萬丈。

　　符文環上缺失的一小段仍在，而且肉眼可見。

　　鄧肯站在窗前，盯著那缺了一小塊的日輪符文環看了幾秒鍾，隨後收回視線，活動了一下肩膀。

　　他來到一樓。

　　愛麗絲已經做好了早餐，簡單的烤麵包片、煎蛋和蔬菜卷雖然算不上豐盛，但也能看出人偶小姐的手藝確實是在逐漸精進，凡娜和莫裡斯正坐在餐桌旁用餐，看到鄧肯出現之後，他們便站起身來。

　　“你們吃你們的，不必在意我。
”鄧肯對他們擺了擺手。

　　早餐不錯，可惜他目前這具身體無福消受。

　　雖然都是“暫用軀殼”，但他目前所用的這具軀殼和普蘭德古董店中的那副身體情況其實截然不同，普蘭德的那具身體雖然也是死後接管，但由於損傷輕微且接管及時，現在的狀態其實跟活人沒什麽兩樣，而他在寒霜的這具身體……卻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的內在機能。

　　這更像是一具被神秘力量驅動的屍骸，從性質上，甚至比提瑞安手下的那些不死人更接近“屍體”。

　　鄧肯自己都說不清這裡面的原理到底是什麽，但這個世界稀奇古怪的事情實在太多，他也早就看開了。

　　邪門就邪門吧，反正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本身就是個最大的邪門。

　　“沙發旁有一份最新的報紙，”餐桌旁的莫裡斯開口說道，“您可以看看，有您感興趣的新聞。
”

　　“哦？
”鄧肯邁步來到沙發旁，看到了那份早上剛剛送來的晨報——報紙仍然散發著輕微的油墨味道，幾張報紙疊放的整整齊齊，他拿起那些報紙，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一邊隨手翻開，並且很快便找到了莫裡斯提到的新聞內容。

　　愛麗絲噠噠噠地走了過來，從沙發後面探出腦袋好奇地看著鄧肯手裡的報紙：“這上面標題寫的是什——”

　　“哢噠”

　　一個圓滾滾的腦袋便掉在了鄧肯的報紙上，又順著報紙滾落在他胳膊上。

　　腦袋翻滾過來，愛麗絲仰面朝天跟鄧肯面對面，眼睛無辜地眨著：“救……救……救……”

　　“你能不能漲點記性？
”鄧肯歎了口氣，幾乎認命般地把愛麗絲的腦袋拿起來，整理了一下她戴在外面、用繩箍固定的金色假發和裡面的銀色頭髮，又擡手把這漂亮的頭顱摁回到哥特人偶的脖子上，“另外，阿狗都能看報紙了，伱連個標題都看不明白？
”

　　愛麗絲一邊手忙腳亂地扶正腦袋一邊不好意思地嘀咕：“其實隻有四五個單詞看不明白……”

　　鄧肯頓時瞪了她一眼：“標題一共八個單詞！
”

　　文盲人偶：“……嘿嘿。
”

　　“是來自市政廳的警告通知，”鄧肯歎了口氣，感覺跟這個憨憨較真實在是令人身心俱疲的事情，便伸手指著報紙上的詞，一個一個地念給愛麗絲聽，“敬告市民，減少外出——下面的內容是告訴寒霜居民，近期不要靠近海岸區域，減少在公共道路聚集，隨時準備配合治安官或守衛者的檢查，以及提高了宵禁等級，現在除了教會人員和持有特種行業夜間通行許可證的人員之外，誰也不能在晚上離開家門了。
”

　　愛麗絲從沙發旁邊繞到鄧肯身旁坐下，一邊好奇地湊過去看著報紙上的文字一邊跟著鄧肯的手指轉動腦袋，等讀完一遍之後才好奇地擡起頭：“是什麽意思？
”

　　“意思是，提瑞安給的壓力到位了，”鄧肯淡淡說道，“接下來如無意外，寒霜的對外交通將封鎖，這樣一來我們便不必擔心這座城邦的汙染外溢，城內躲藏的湮滅教徒也將無法再和外界聯絡，另一方面，我送過去的‘舉報信’看來也刺激到了教會方面，更高的宵禁等級和嚴格的通行禁令意味著更嚴密的異端排查——更多的湮滅教徒會露出馬腳。
”

　　“然後……事情就解決了？
”愛麗絲驚訝地睜大眼睛，“壞人會都被抓起來嗎？
”

　　“怎麽可能那麽簡單，”鄧肯聳了聳肩，“抓幾個湮滅教徒隻是個開始，但隨著越來越多的湮滅教徒落網，他們跟深海之間構築聯系的方法便有可能暴露出來，這時候，問題才算是真正被挖出來。
”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報紙折好，放在一旁。

　　這上面剩下的內容他粗略過了一遍，已經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了。

　　“那……咱們接下來幹什麽啊？
”愛麗絲在旁邊問道。

　　“既然寒霜當局忙起來了，我們也出去走動走動，”鄧肯站起身，看向餐廳方向，“吃完飯出趟門——我們跟提瑞安手下的一位‘線人’打個招呼。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