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妄日尋孔雀
“抓刺客！
”
“姬旦公子出事了！
”
“快來人啊！
”
深夜，商國王宮的一角多了些許喧囂，一群群甲士舉著火把衝入王子寢宮附近。
早早睡下的王子子受穿著內襟就跑到了此處。
東皇太一是殘魂轉世，原本的殘魂已十分虛弱，蘊養了許久之後方才能平穩轉世，他此刻並沒有仙識可用，隻是六感異於常人、耳聰目明有微弱的靈識。
是故，東皇太一聽聞姬旦遭刺殺，也無法用靈識仙識探查具體情況如何，風風火火就衝來了此處。
這一刻，東皇太一倒是沒想太多‘父親的任務’；
姬旦今日剛來，剛在他居住的宮殿旁下榻，這還是在守衛森嚴的商國王宮，如此行刺殺之事，簡直是不把他這個王子放在眼裡！
有宮人自前面跑來迎接：“殿下！
”
“如何了？
”
“姬旦公子身受重傷，性命暫時無虞，一把匕首刺入了他胸口，那匕首隻差毫厘就傷到要害！
”
“誰乾的！
”
東皇太一罵道：“竟對一個五歲孩子下手，還要臉不要了！
”
宮人忙道：“行刺之人是個死士，我們抓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割喉自盡了！
他是一名王宮外圍的宮人，入宮已三年。
”
東皇太一頓住步子，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今夜這個死士行刺的不是小姬旦，而是我，現在差之毫厘就丟掉性命的就是我了？
”
宮人連忙跪下：“奴知罪！
”
東皇太一一甩衣袖越過宮人身側，快步進了閣樓中，瞧見了在床榻上躺著的小姬旦，以及在旁不斷忙碌的巫醫。
得益於商人喜歡擴張地盤、東征西戰，巫醫們對這種傷勢的處理也都算是得心應手。
他們可能解決不了一場流行病；
但他們十分擅長傷口止血以及傷後複原。
小姬旦現在自然是昏迷著，李平安心神已經回返本體，用巡天鏡注視著此地，等需要自己醒來時再醒來。
他自從得了鳳族戰軀之後，已經很少感受到這般痛苦了。
李平安跟隨超脫者修行時雖然經常被揍，但道軀崩潰的痛苦與這種利刃刺入凡人軀體的痛苦也不相同，而且每次道軀崩潰前元神都先昏過去了，但這次李平安是清晰感知這般刺痛。
對方確實是要下死手。
李平安用仙識稍微幹擾了下對方的判斷，又悄悄挪動了身體，才有了現在的‘差之毫厘’。
誰要殺他？
那死士死無對證，但李天帝隻需憑巡天鏡稍微探查也就尋到了真兇。
不管怎樣，別人都乾到他頭上了，他難道還要躺著等對方來殺第二次？
就算沒辦法在凡俗操作，那他也可以給對方直接賜點急病暴斃。
李平安劍指輕晃，畫下符咒，剛要探查真兇背後主使者，卻被巡天鏡傳來的東皇太一的嗓音阻住了動作。
倒也不急這片刻。
就聽東皇太一在那大發雷霆，少年模樣卻已是有著讓宮人侍衛膽寒的威嚴。
“看守此地的侍衛都睡死了嗎！
把西伯侯府派來的那幾個仆人侍女都抓過來！
今夜當值的侍衛全綁了外面跪著！
”
閣樓內外一陣糟亂。
很快就響起了哭喊聲，小姬旦的那幾名仆從，以及二十多名衛兵被五花大綁跪在了閣樓前。
東皇太一大手一揮，這群人就開始受刑。
李平安還以為這些家夥會直接掉腦袋。
等巫醫為小姬旦處理好了傷口，東皇太一開口問詢：“西伯侯四子傷勢如何了？
”
“無性命之憂，傷到了內髒。
”
巫醫正色道：
“現在隻是止住了血，稍後還是要給他吞服一些藥草，回去之後我也會為他向上蒼祈禱，請上蒼不要帶走他。
“殿下您放心。
”
“死不了嗎？
”
東皇太一松了口氣，隨後抱起胳膊，站在床邊皺眉思索。
他喃喃道：“誰在背後搞事，為何要對一個五歲孩童下手？
他剛來朝歌城，必然是沒有仇家的，這背後應當是挑起西伯侯對朝歌城的恨意。
”
巫醫不敢搭話，低聲道：“王子殿下您要是沒什麽問題，臣就回去做禱告了。
”
“嗯，辛苦了。
”
東皇太一笑道：“禱告的時候替我問候下上蒼。
”
巫醫面色大變，下意識左右看了眼，急忙道：“殿下！
慎言！
神不可戲！
”
東皇太一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他難道會告訴這些家夥，他以前也當過天帝，現在的天帝都隻能算是他的晚輩嗎？
“知道了，下去吧。
”
“是。
”
老巫醫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低頭快步離去，唯恐走慢了上蒼降下懲罰，他會被這位王子給連累了。
門外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王宮中不少區域掌了燈，大批甲士來回奔走，搜尋各處是否有刺客。
東皇太一站在一旁皺眉分析了一陣，有兩名穿著紫色鎧甲的侍衛健步如飛地衝來此地，在東皇太一背後單膝跪地。
“殿下！
大王問詢姬旦傷勢！
”
“啟稟殿下，此事屬下已查清楚，那死士似與希臨候有關。
”
東皇太一輕輕挑眉：“哦？
希臨候？
就是那個，此前封地在西面，後被周國打敗，舉家逃來王宮的希臨侯？
”
“是！
”
“你們的腦子如果不用，就跟狗換一下。
”
東皇太一嘴角輕輕抽搐：
“希林侯窮困潦倒，養得起死士？
“他安排死士進王宮潛伏三年想做什麽？
他難道早就知道這個姬旦會被派過來，還會入駐王宮外圍？
”
東皇太一哼了聲：
“各國質子都有專門的住處，他要是想刺殺西伯派來的質子，直接安排人進那些館驛不更簡單嗎？
”
兩名紫甲侍衛連忙低頭，大氣都不敢喘。
東皇太一看了幾眼姬旦，隨之輕輕挑眉，已是有了主意。
“此事就按希林侯主使稟告陛下，希林侯先收押，地牢用點刑罰，讓他扛不住刑罰自己了斷吧。
“另，派人騎乘梭馬，趕往西岐，就說姬旦遭襲、王宮最好的醫者醫治，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
”
侍衛松了口氣，領命而去。
“這些家夥，撒謊都這麽低級。
”
東皇太一橋瞥了眼姬旦，隨之搖搖頭，感慨一聲：“才五歲。
”
隨後負手離去，留下了百多侍衛嚴密看守此處。
天庭中。
李平安躺在氤氳著霧氣的華池中，拿著巡天鏡注視著這一幕，含笑搖頭。
東皇太一應該是猜到這是誰出手了。
李平安劍指點在了巡天鏡上，其上光影變化，畫面隻是朝旁邊挪了一小格，鎖定在了今日刺殺之事的主謀身上。
那個躺在軟塌中，享受著幾名妖嬈女子服侍的老頭……
不是當代商王又是何人？
有點亂，捋一捋。
天道所顯，今夜派刺客去殺小姬旦的，就是當代商王，帝乙、子羨。
這老頭這是玩哪一出？
對西伯侯的忠誠度測試？
帝乙已是誅了姬昌之父季歷，按理說應該知道姬昌對他心有憎惡又不敢表達，就算是殺了姬旦、乃至姬考，按姬昌隱忍的性子，應該還會上書誇一句殺的好，這是幫他清理門戶。
這老頭這麽乾的目的是什麽？
派死士刺殺，也非降罪，也非直接動用自己的王權。
在商國的政治構造中，商王是可以不問任何理由直接誅滅臣民的。
更何況，想要栽贓陷害什麽的難度也不高。
“這事還挺有意思。
”
李平安摸了摸下巴，隨之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東皇太一，也就是現在還是少年的商王子子受，竟主動派人去西岐城中，大肆宣揚小姬旦並無大礙。
這又是為了什麽？
如果帝乙是想刺激周國造反，然後順勢滅掉周國，解決商人未來的威脅；
那東皇太一為何又要主動派人，似乎是怕周國現在就造反？
“難道，東皇太一並不想周國跳反？
”
李平安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很快就發現了一條邏輯線。
已知，超脫者老師是想讓道仙封神劫必須發生，壓死天地間最後的變數。
又知，東皇太一是超脫者老師派過來的棋子。
綜上所述，東皇太一的目的，必然也是讓道仙封神劫正常發生。
也就是說……
李平安眼前這個未來的帝辛、紂王子受，是主張以周伐商的。
六啊！
天子何故造反·商周封神版！
李平安禁不住苦笑了幾聲，要說會玩，那還是這位超脫者老師。
李平安將巡天鏡丟去了一旁，給帝乙這老頭記上了一筆帳。
如果是商國哪個貴族，李平安一道天雷就砸下去了，但帝乙是南洲俗世的‘人皇’，殺之因果太大，得不償失。
等帝乙死了，地府那邊操作一下稍微報復就算了。
李平安準備讓小姬旦昏迷幾日，也算給自己放個假，用本體外出活動活動。
實話實說；
幾年不見師父清素，也是怪想她的。
……
混沌海深處，風景奇麗的鳳族族地。
在混沌海中想要辨明方向，其實是一件十分困難之事，因為混沌海中並不存在連續的方向。
但像鳳族這般從混沌海中生存，後追隨盤古大殺四方進入洪荒遠古稱王稱霸的強族，血脈記憶中依然留存了在混沌海生存的方法。
所以孔雀仙子帶幾名鳳族高手找尋族地之事，總體十分順利。
她遇到的唯一一個問題，就是……
族地找到了；
重新布置也布置好了；
卻沒有鳳凰蛋可以安置。
龍族其實也在乾相同的事，龍族那邊卻是能大批大批的存放新龍蛋。
從這個角度而言，龍鳳大戰並非沒有輸贏，他們鳳族就是徹頭徹尾的輸家。
幾名鳳族部將被孔雀仙子召到了一起。
“此地已布置妥當，”孔雀仙子道，“天地大劫將至，你我當回去早做應對。
”
幾名部將對視幾眼，忍不住出聲：“殿下，末將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
孔雀仙子道：“幾位都是當年追隨母親的族內老臣，說就是。
”
“而今大劫將臨，天地終焉或許數千年就至，甚至，若那超脫者下狠手，千年都沒有。
”
“新天帝雖賢明，天地間的秩序、氣象、生靈繁茂，遠勝於遠古上古任何時代，天道也是無比強盛，但……天地終焉幾乎是必定的宿命，天地也有周而複始，這是咱們血脈中就有流傳的記憶。
”
“所以，我等都已商議過，因我等與天地本源已捆綁一起，自身大道也在道則之海中無法脫離，自也是要隨天地一同歸寂了。
”
幾位老臣說了半天，一直說不到重點。
孔雀仙子蹙眉道：“各位是想說，要給鳳族留下希望，對嗎？
”
“是這般。
”
“天帝陛下雖然提過，天帝父也曾說過，無靈之術發展到後面可以出現什麽什麽基因技術，但恐怕我們等不到那日了。
”
“天帝陛下已煉化了鳳族戰軀，他現在就有始鳳之血脈……”
孔雀仙子有些無語：“吾已是放下身段，乃至拋棄尊嚴，但他不願與吾一同繁衍。
”
幾名鳳族部將也開始犯難。
他們鳳族本就極為特殊。
這些部將本體都是與鳳族接近的飛禽，早年曾得始鳳賜下精血，相當於是改造成的偽鳳凰。
龍鳳大戰之後，鳳族最後的血脈，現在隻有三個，孔雀仙子、金鵬，還有吞噬了鳳族戰軀的李平安。
其中，金鵬因自身過度異化，類似有龍族血脈的天馬，就算金鵬與孔雀仙子姐弟成婚——這在洪荒遠古上古也非稀罕事——他們能誕下鳳族血脈的幾率，也是低到令人發指。
一鳳族老者道：“此事的結症，莫非是在王母？
”
“這個回去再議吧，不行就隻能用強了。
”
孔雀仙子緩聲道：
“說來也是有些奇特。
“按理說，這位天帝陛下現在應該壓力無比巨大，天地終焉不知何時就來，他就算想要反抗，也無法對抗超脫者。
“但這位天帝陛下始終是樂樂呵呵，甚少愁眉苦臉。
”
“天帝隻是明面上樂呵，背地裡說不定天天愁的倒苦水。
”
“哈哈哈，應當不會，若是天帝真的煩憂，天庭中的氛圍也會逐漸沉悶，但現在，最起碼我們出來時，天庭各處的氛圍都頗為輕松，似乎天地寂滅不過如此。
”
孔雀仙子笑道：“這大概就是他自身的魅力了……不過話說回來，按大道中的平衡規則而言，萬物相生相克，我鳳族就與龍族互相克制，盤古神開天辟地也被天地所克，五色神光這般神通也有天然的克星，可這個超脫者為何就沒個克星？
”
幾名鳳族部將沉吟幾聲，卻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忽然傳來了老者的輕笑。
“呵呵呵。
”
孔雀仙子和鳳族部將宛若打了個激靈，瞬息間握持兵刃，看向了笑聲傳來的方向。
那裡，身穿長袍的老者負手而來。
鳳族族地的大陣如若無物。
若非這老者主動出聲，他淩空漫步走到他們身後，他們恐怕都無法察覺。
其名妄日，其術冠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