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昌伯被推到午門外廷杖八十!
一般來說,廷杖三五十已是不少,廷杖八十這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淑妃聽到風聲時,拔腿狂奔去見興元帝。
此時興元帝已回到乾清宮。
“陛下,淑妃娘娘求見——”
淑妃推開內侍衝了進來,奔跑的過程中散亂了鬢發,狼狽跪在興元帝面前:“陛下,求您杖下留人啊!
”
她不問兄長犯了什麽錯,時間緊急,沒給她留出弄清楚的時間。
她要做的就是先保下兄長性命。
人活著,才能談其他。
興元帝臉色冰冷:“送淑妃回菡萏宮。
”
兩名內侍湊過來,去扶淑妃。
“我不走!
”淑妃推開去拉她的宮人,跪著往前走了幾步,“陛下,固昌伯隨您南征北戰,忠心耿耿,求您念在昔日情分上,饒他一命吧……”
負責監刑的孫岩回返稟報:“回稟陛下,固昌伯受不住廷杖,已經去了……”
淑妃如遭雷擊,似乎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興元帝冷著臉吩咐宮人:“送淑妃回寢宮。
”
“陛下,究竟是為什麽啊……”淑妃哭得淒慘,迎上興元帝黑沉沉的眼,打了個激靈。
這麽一愣神,就被宮人連扶帶拉出了乾清宮。
室中安靜下來後,興元帝閉了閉眼,心情難以言表。
難過皇後的死,也有打殺了害死妻子之人的痛快,還有君臣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澀然。
在固昌伯死訊還沒傳開之時,興元帝傳了賀清宵進宮,交代一番。
“固昌伯說向他透露皇後蹤跡的是一名叫周通的錦麟衛,你可知曉此人?
”
“周通原駐守宛陽,去年初進京……”賀清宵說了周通來歷。
興元帝面沉如水:“朕沒想到,錦麟衛也這麽不可靠了。
清宵,你務必肅清內部,不要再有周通這種人。
”
實際上,專管錦麟衛內部軍紀、法紀的是南鎮撫司。
可這周通是在賀清宵掌管北鎮撫司之前調至京城的,可見錦麟衛內部早有問題,比起南鎮撫使,興元帝反而更信任賀清宵一些。
“至於這周通——”
“回稟陛下,周通已死。
”
興元帝面上的狠厲凝滯,等賀清宵說下去。
“去年八月,周通於睡夢中猝死,其妻白氏悲痛過度,同月病逝。
”
興元帝眼神微閃:“清宵對周通知道不少。
”
賀清宵平靜道:“周通在北鎮撫司當差,微臣前去吊唁過。
加之他壯年突然病故,微臣特意了解一番,因而印象深刻。
”
興元帝聞言點點頭:“這麽說,周通夫婦都已不在人世,那他們可有子女?
”
“留有一女,今年十六歲,寄居在周通長姐家中……”
聽賀清宵說了周通長姐家中情況,興元帝壓下了心中殺機。
欣欣因周通告密而死,他不會放過周家人。
既然周家隻留下一個女兒,且先保持現狀,一切等尋到那孩子再說。
興元帝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他與皇後的兒子被找到。
“固昌伯府在南邊的那些人秘密緝捕,不得走漏風聲。
山谷那邊,先派人守好……”
說完這些,興元帝沉默了一下,問賀清宵:“清宵,你覺得那孩子還在宛陽嗎?
”
“微臣不知。
”賀清宵道。
“朕覺得,他會來京城。
”興元帝說出心中猜測,目光不離賀清宵面上。
賀清宵眼裡浮現幾分驚訝。
“或許——”興元帝沉吟許久,定定看著面前的青年,“他會不會就是松齡先生!
”
賀清宵神色一震,微微垂眼。
興元帝顯然並不在意賀清宵的回答,自顧分析著:“寇姑娘說過,松齡先生應該是個少年,這與那孩子的年紀對上了。
松齡先生了解皇後許多事,以他的年紀又與皇後如此親近,不是那孩子還能是誰?
”
賀清宵低眉斂目,並不多嘴。
“清宵,其他事交給可靠之人去辦,你留在京城全力尋找松齡先生,哪怕掘地三尺,給朕把他找到。
”
“微臣領旨。
”
“等等。
”興元帝喊住要離去的賀清宵,“你再去見見寇姑娘,看有沒有新線索。
”
“是。
”
君臣密談時,固昌伯的屍首被送回了固昌伯府。
固昌伯夫人接到下人稟報,說宮裡來了人,讓她去接伯爺,她還覺得奇怪,等看到面色嚴肅的內侍與錦麟衛,才意識到不對。
“伯爺他——”難不成又因為澤兒挨罰了?
內侍看一眼固昌伯夫人,把固昌伯被廷杖的原因道明:“固昌伯與今上飲酒時,酒中失儀喚今上姓名,獲了廷杖……固昌伯受不住杖打,已經去了……”
“去了——”固昌伯夫人慘白著臉張望,看到了內侍身後一副架子,其上蒙著深色被子。
“伯爺,伯爺!
”她撲過去,掀開被角看到固昌伯扭曲痛苦的臉,哭嚎一聲昏了過去。
固昌伯府因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亂成一團。
戴澤是在茶樓聽書時被家裡下人找到的。
“世子,家裡出事了,快些回去!
”
“怎麽了?
我書還沒聽完呢。
”戴澤不想走。
他跑出來聽書,就是因為今日父親又被傳召進宮了。
之前幾次被召進宮都是因為他,這次估計也跑不了。
戴澤思來想去,也沒想出近來惹了什麽禍,但還是躲開為妙。
下人抹著淚:“世子別耽誤時間了,伯爺去了……”
“你說什麽?
”戴澤一把揪住下人,揚手打了一耳光,“混帳東西會不會說話,什麽去不去的——”
“世子啊,伯爺沒了,在宮中受不住廷杖沒了啊!
”下人哭道。
戴澤愣了愣,拔腿就跑。
身後的茶樓中,隱約傳出說書人的聲音:“那美猴王——”
“父親!
”戴澤從馬背上連滾帶跌,衝進家中。
映入眼簾的是哭得撕心裂肺的母親,和已換上壽衣一動不動的父親。
“父親,父親,您醒醒啊——”戴澤嚎啕大哭。
固昌伯在午門外受廷杖,瞞不過當值的官員,很快又傳到了各部衙門。
相比起來,慶王知道的要晚一些,是固昌伯府送的信。
他急匆匆趕到固昌伯府,拽住戴澤問:“表弟,這到底是什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