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宵不過是忙了個案子,再騰出空去青松書局,就發現書局已經大變了模樣。
本來冷冷清清能讓他安靜看書的好地方,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賀清宵一時以為走錯了,轉頭看向對面,看到的是雅心書局門口孤零零站著的古掌櫃。
沒走錯,確實是青松書局的生意好起來了。
賀清宵本不想湊這個熱鬧,轉身欲走時聽到進出書局的人討論,才知道青松書局的新話本《畫皮》開始售賣了。
賀清宵並不喜歡讀話本故事,可想到那個無論面對什麽都淡然處之的少女,決定買上一本,權當捧場。
賀清宵排在了這波來買話本的隊尾,輪到他結帳時夥計劉舟還以為眼花了。
“賀大人,您要買這本書?
”劉舟擔心他拿錯了,忍不住確認。
“嗯。
”
“哦,哦,您拿好。
”
等賀清宵走出書局,劉舟躥到胡掌櫃面前:“掌櫃的,今兒個真稀奇,賀大人買了《畫皮》!
”
胡掌櫃瞥小夥計一眼,一臉淡定:“穩重點兒,賀大人買本《畫皮》怎麽了。
”
劉舟默默望天。
也沒怎麽了,就是頭一次見到賀大人掏錢買書。
要不是人家那麽大一個錦麟衛鎮撫使,還是個侯爺,他會忍不住懷疑賀大人窮得揭不開鍋了。
這時胡掌櫃突然喊了一聲少東家。
門口走進來一個青年,正是青松書局的原東家沈寧。
沈寧輕搖折扇,糾正胡掌櫃的話:“我可不是什麽少東家了。
掌櫃的,以後叫我沈公子。
”
嗯,以後他就是純粹的話本子人。
什麽立場,什麽骨氣,都和他沒關系,哪家書局的話本好看他就能大大方方買哪家的。
“沈……公子。
”胡掌櫃適應了一下新稱呼,“您是來買《畫皮》嗎?
”
“早打發人來買過了。
掌櫃的,今日我過來是想悄悄問問,《畫皮》的下部有了嗎?
”
“已經在刻闆了。
”
沈寧的眼睛猛地亮了:“掌櫃的,那你一定看過後面的內容了吧?
快給我講講——”
胡掌櫃毫不猶豫拒絕:“這個要保密的。
”
“掌櫃的,你不能這麽無情啊!
”
這一刻,沈寧第一次為賣了書局感到後悔。
他要還是青松書局的東家,那不是想怎麽看就怎麽看,就算松齡先生沒寫完都不怕,把松齡先生往屋子裡一關,寫不完不給吃飯!
聽了前東家的碎碎念,胡掌櫃用事實給了無情一擊:“松齡先生是東家挖掘的。
”
沒有東家千金買馬骨,哪來的松齡先生這樣的千裡馬呢。
“確實,你們新東家不一般啊。
”沈寧撂下這句話,帶著遺憾離開了書局。
胡掌櫃茫然了一下。
莫非沈公子也知道東家懂相術了?
偏偏劉舟還附和了沈寧一聲,胡掌櫃終於起了疑心:“你說說,東家哪裡不一般?
”
“掌櫃的不也說東家不一般嘛。
”
掌櫃與夥計對視。
“要不都說說?
”
親掌櫃與親夥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劉舟先說出來:“其實東家買咱們書局隻花了一萬兩……”
什麽?
合夥忽悠,互利互惠,賺了一萬兩差價?
胡掌櫃聽得眼睛都直了,最後想到一點:難怪東家說讓他放心大膽刻印,不差錢。
等胡掌櫃也說出了秘密,劉舟同樣直了眼。
東家竟然懂相術!
他也想到一點:“掌櫃的,你說松齡先生是不是東家用相術發現的?
東家一看松齡先生的面相,就算出他注定要成為故事大家?
”
嘶——有道理!
交換了秘密的掌櫃與夥計再看到辛柚,眼神就更熱烈了。
跟著東家的腳步走,書局前途無量啊!
辛柚一臉莫明。
怎麽覺得胡掌櫃和劉舟看她的眼神和小蓮偶爾有點像了呢?
與青松書局上下的喜氣洋洋不同,對面雅心書局氣氛就不怎麽樣了。
“對面買《畫皮》的人就沒斷過,就連那位賀大人,手裡都拿著一本《畫皮》出來了。
”
聽了夥計的匯報,古掌櫃臉色陰沉。
他又不瞎,對面什麽情況能看不到嗎?
這樣下去不行。
“去把加印的《蝶仙》擺出來。
”
有了古掌櫃吩咐,本該再過一段時日才會加售的《蝶仙》提前擺了出來,甚至還學青松書局那樣,也在外邊牆壁上貼了一個告示。
“《蝶仙》加售了?
可惜了,本來留著買《蝶仙》的錢,聽他們都說《畫皮》如何如何好看,沒忍住買了《畫皮》……”
“我也是。
”
“啊,我也是。
”
“別可惜了,我聽兩個話本都買過的朋友說了,《畫皮》比《蝶仙》好看多了……”
“真的?
”
“咱們常買話本的人,能在這上面瞎說嗎?
”
“那我這就去買《畫皮》,之前就差點沒忍住,想留著錢買《蝶仙》的……”
古掌櫃看告示前圍了不少人暗自高興,可很快就見看完告示的人不但沒進他們書局,反而奔著青松書局去了,等出來手裡拿的赫然就是《畫皮》。
“這是為什麽?
”遭受巨大打擊的古掌櫃喃喃。
他不懂,不理解,不明白!
可有一點古掌櫃是清楚的,雅心書局若不拿出應對之策,那就完了。
思來想去,古掌櫃還是拿不定主意,不得不去請示東家。
雅心書局的東家是一位與沈寧差不多大的青年,看起來要比沈寧靠譜得多。
聽了古掌櫃稟報,男子冷冷一笑:“掌櫃的不要亂了陣腳。
青松書局搞了這麽多名堂,又趁著咱們書局剛出過新書的空擋開售,人們難免圖個新鮮,《畫皮》下部還不定如何。
咱們多出些銀錢請平安先生抓緊寫一部新書,以平安先生的聲勢還能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寫書先生比下去?
”
“東家說得是。
”古掌櫃當即請來平安先生,催他寫新書。
平安先生才寫出《蝶仙》不久,正是腦中空空之時,原想好好休息幾個月的,卻還是抵不住雅心書局的高價誘惑,絞盡腦汁寫起來。
雅心書局的新動作沒有聲張,一時間京城議論的都是青松書局的新話本,甚至不少茶樓的說書先生開始講《畫皮》。
去青松書局買《畫皮》的人絡繹不絕,而架上生塵的《牡丹記》在這日終於等來了光顧之人。